煮之百沸,一揚令滑,二煮去沫,三斯溝渠間棄水耳,而后茶湯成。
可高寶德卻是一點都吃不慣。
稀糊之狀的茶湯,絕對不可。
她可不為難自己,早早將自己的食法講給樂安公主聽。
樂安拾起茶筅,將茶樹枝條和芽葉一并放在茶爐之中燒煮。
小爐咕嚕。
樂安盯著茶爐,分神同高寶德說道:“你這癖好,也真的是能傳人。”
而后又如新婦一般幽怨地以美目瞧了眼高寶德。
“曾經我未覺吃茶湯有何不可,如今跟你一同干茶煮飲,再吃茶湯,怎么都感覺它萬分怪異難咽。”
“可真是著了你的道。”
說罷,樂安親手執勺,為自己與高寶德茶盞之中各舀一股熱茶。
惟茲初成,沫成華浮,煥如積雪,曄若春敷。
樂安公主自小習慣與高寶德一同作飲,因而她此番所烹之茶,同世人所吃的濃稠茶湯可沾不得邊。
味甜香醇,色澤杏黃,聞之細膩耐品。
“聞之不錯。”
“飲了你數年之茶,阿姊的烹茶技藝總算是有所精進,日后出降,也不懼旁人一旁指點。”
高寶德淺笑言道:“可是,若擇拜我為師,定能獲益不菲。”
“呸地好臉,拜你為師。”
……
玩笑過后,樂安只靜靜烹茶,高寶德也不言語。
二人靜靜地聽茶爐之中,沸湯咕咕作響。
水汽遮掩住了樂安的臉頰。
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。
“喏。”
高寶德接過樂安遞上來的茶盞,微微吹氣,小飲一口。
久久之后,高寶德才似作無意,悠悠問道:“你今日又是陪笑,又是奉茶,到底尋我作甚。”
樂安公主先是呷下一口茶,聽到高寶德終于出言相問,猝不及防,當下一怔,稍作停頓,不由得攥緊了帕子,一下一下地磨著手心。
“講罷。”
高寶德看出樂安眼中的猶豫,也放下茶盞,輕飄飄地出言相詢。
等著樂安公主說話。
“倒是,也無甚大事……”樂安神色一暗,猶豫開口,“只是些我自己的瑣事。”
“皇叔令我來月出降崔達拏,而非東平皇姑,還是當時寶兒為我向皇叔求來。”
“只是同阿耶講了幾句,阿耶明事理,自然不會相駁自己所言。”
“可這不是年中之時,就已確定之事?”高寶德撫指言道。
“非也,哪有這般簡單。”樂安搖頭。
她組織了片刻語言,而后面色隱晦,低聲同高寶德講道:“皇太后本是與讓東平皇姑出降,雖說皇叔一言定奪,可如今,還是難改皇太后前意。”
一時,高寶德并未接樂安公主之言,只伸手往茶盞中添了幾股熱茶。
“皇太后仍是不許?就是說她在其中作祟相阻?”
樂安并不知道該如何答話,只上前執勺器,定定地朝茶釜之中又添了些清水。
而后,復又將水勺擱置于茶爐之旁。
須臾之后,高寶德方開口道:“阿姊若是同崔達拏鶼鰈情深,寶兒自是亦為阿姊所喜。”
只是高寶德說的,讓樂安有些不知所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