獨孤信舊年,曾有攻克下溠、保衛洛陽、占領岷州、平定涼州等戰功。
如今加授封爵,聽任轉授兒子們。
他也算風光過了一輩子。
宇文護對獨孤信,這幾年不奪他官爵兵馬,自認為已經仁至義盡。
“若你不曾同趙貴作亂謀逆,我或許還會饒你性命。”宇文護道。
“大冢宰既已選擇抉目吳門,那信也無貳言。”
獨孤信仿佛明白過來,不論自己再是如何爭辯,也說不過早已下了殺心的宇文護。
那就罷了……
他言落后微嘆。
殿上有一瞬間的緘默。
宇文毓早已不能言語,虎目含淚。
宇文護則轉身負手而立,背向地上一直保持頓首禮姿的獨孤信。
“你歸府自盡罷。”
“既然自詡忠貞之臣,那就拿出最后幾分忠臣的模樣。”
“不要逼我痛下殺手。”
忠臣,是有忠臣的體面在的。
賜自盡,也是上層一貫的做法。
獨孤信聽到這句“自盡”,也再未言一句。
只是在此朝著宇文毓的方向,以頭搶地,躬身而出。
獨孤信走出文安殿,行在宮闈之間。
感受著臉龐“呼呼”吹著的冷風,神色平平,最多有些木然。
倒也不是像旁人那副死去活來的模樣。
“衛國公安……”
身邊偶有宮人和內侍,朝著獨孤信行禮問安。
他們可不知道,這位柱國大將軍,這是最后一次來長安皇城之中了。
他們到了明天才能知道,這次是他們最后一次看見獨孤信,最后一次給柱國大將軍衛國公問安。
其實,冥冥之間,獨孤信早有預料。
自己仿佛難逃這次的劫難。
從趙貴入府找尋自己,想要與自己一起,攜兵甲逼宮,將宇文護拉下馬來的那刻起,獨孤信就有一種大事完矣之感。
趙貴的謀逆之心,獨孤信當時,第一反應雖然是覺得荒謬。
可他并沒有就此做出什么事。
僅僅出聲制止他想要對宇文護動心思的行為。
但獨孤信卻沒有向宇文護和天王,直言揭發趙貴。
當然,趙貴才不會聽獨孤信的。
既然獨孤信不與他一起誅殺宇文護,他就自己動手了。
可宇文護是何人?
豈能沒有防備?
自宇文泰涇州托孤以來,宇文護早就盯上了趙貴。
他有什么小動作,宇文護能事先沒有預料?
果不其然,趙貴小丑一般的謀亂,被宇文護輕而易舉的攻克。
趙貴伏誅以后,獨孤信心中的不妙之感,就越發強烈了。
可惜……
他太過于自信了。
自信到盲目相信,宇文護不會動他。
就算是懷疑,他言辭正色,宇文護沒有證據,就不會濫殺無辜。
自信于,宇文護能辨識得出,自己并沒有做過謀逆之事,沒有對宇文護掌權動過不該有的心思。
獨孤信不是趙貴。
他相信宇文護也知道。
只是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