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別哭……”
獨孤氏仿佛突然又恢復了一點兒精氣神兒,望著女婢的方向說道:“昭姬,日后一定……要替我……照顧好女兒……”
名喚昭姬的女婢,跪在獨孤氏榻前,流涕痛哭:“娘子,奴婢、奴婢一定替您照看好小娘子!”
“日后小娘子,就是奴婢之主!”
“奴婢必以生命,守護小娘子!”
獨孤氏默嘆了一口氣,知道昭姬對她之忠。
也知道,她定能看護好自己以命誕下的女兒。
況且,自己生的是個女郎。
女孩子好啊……
世人對待沒了親母的女郎,總比沒了母親的嫡長子,要寬容得多。
不必擔心掖庭之人的刀光劍影。
雖然有些不舍,獨孤氏想,自己或許還是個自私自利之人罷。
她就要舍棄自己的女兒,轉而去尋自己的阿耶了。
相比女兒和在世的親人們,獨孤氏更眷,一直愛她、寵她的阿耶。
相比愛人,獨孤氏更喜歡被愛的感覺。
……
“奴婢讓人叫天王進來?”昭姬見獨孤氏已經平躺于榻上,不再同她吩咐、說話,便出言問道。
昭姬最是替自己的娘子著想了。
獨孤氏木然了一瞬,而后緩緩搖頭。
不必了……
她現在猙獰狼狽得很,也難看得很。
若是將宇文毓叫進來,一定會嚇到他。
給他留下不可磨滅的心理陰影。
可能一輩子都無法愈合的傷痛。
并非是說妻子難產而死的悲痛,而是,眾人皆棄他而去的無助。
宇文毓受制于宇文護,一直以來,獨孤氏都知道,他對自己好,更多的還是想從自己這里獲取安全感。
想要從獨孤氏身上,謀求對抗宇文護的權勢。
可惜……
獨孤氏的父親,衛國公柱國大將軍獨孤信已被宇文護逼死。
她也要死了。
接下來,宇文毓又要如何面對日益專權跋扈,擁兵自固的宇文護呢?
……
其實仔細想來,獨孤氏還是有些心疼宇文毓的。
但她真的好累、好痛,真的想走了,只能留他自己一人了。
……
九閽虎豹嗟難近,一炬龍蛇事可憐。
獨孤氏薨于周王毓二年。
現在宇文毓尚未自立為天子,也沒有正八經的年號。
只好循古周禮,稱周王毓某年。
前朝文議,替宇文毓的獨孤后,擬定謚號為“敬”。
夙夜警戒曰敬,夙夜恭事曰敬,象方益平曰敬,合善典法曰敬。
在宇文毓還在世之時,先稱其為敬王后,或者獨孤敬后。
日后待宇文毓春秋崩,則在敬字之前,冠上宇文毓的謚號,則為獨孤氏青史之稱了。
……
大周天后薨逝,舉國哀之。
獨孤氏薨逝之時,獨孤善已經帶領獨孤一族,離開長安,動身前往蜀中。
得到獨孤氏難產而亡的訊息之時,他們早已在路上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