昨夜天黑,加之昭陽殿并無主位,可能沒有人會發現殿外的地上,躺了個人。
可如今天明,宮中甲士,就算再晃蕩來晃蕩去,也總該發現了。
果不其然。
高寶德沒等多久。
還在側殿和高洋聊天談笑時,就有內侍急趨入殿,得了高洋的允許后上前稟告。
“陛下,昨夜……常山大王,薨了。”
高洋怔了一下:“……高演?死了?”
內侍小心翼翼,伏地道:“巡視百保們看其樣貌,是被人抹了脖子……”
內侍生怕自己一句話不對,就讓高洋暴跳如雷。
索性高洋并沒有讓內侍心驚膽戰許久。
他擺擺手對內侍說道:“罷了,你先退下。”
內侍忙不迭地離畢而出。
跑得那叫一個快。
高寶德這時候也在一旁,高洋并沒有避諱,因而高寶德也聽得一清二楚。
她偷偷觀察高洋的眼神,揣摩著高洋此時的心境。
還是挺擔憂高洋一個不慎,就怒火攻心。
當然了,高寶德也知道,高洋不會悲痛欲絕,情難自已,所以不存在因為大悲之緒,就拉垮了身子。
高寶德只擔心,高洋會不會因為自己的禁中之地,被賊子輕而易舉地混入,甚至在此張狂地誅殺了高氏宗族而怒極。
“阿耶……?”
高寶德試探地喚著高洋,高洋回神兒。
他方才確實恍惚了一下。
倒不是因為高演之死。
而是因為內侍提到了昭陽殿。
死在了昭陽殿前?這讓高洋細思極恐。
“何人這般大膽?竟敢于禁中殺人!”
果然,高寶德想。
高洋確實怒不可遏,對朱厭能夠闖入宮闈之事,心有余悸。
由是,高寶德趕緊上前,輕輕拽了拽高洋的衣袖。
高洋轉目瞧她,高寶德便面露憨笑:“阿耶別生氣……殺常山王那人,許不是壞人。”
高寶德也不知道,自己怎么就這般魯莽地說出了口。
果然如此,她話音一落,就見高洋滿懷深意地望著她,久久沒有轉開視線。
高洋拿捏了一下語氣,而后自認為比較和藹地問高寶德:“寶兒可是……憎惡高演?”
瞧瞧,高洋都直呼高演其名了,也不稱她六叔,也不叫他六弟。
高寶德心中微哂,這不就差明擺著說他厭惡高演嘛。
如今竟然還在高寶德面前顯露他兄友弟恭,孝悌禮敬的一面給誰看呢。
高寶德只撒嬌賣笑,并不說是與不是。
“算了、算了,阿耶知道了,阿耶知道了!”高洋輕笑說道。
高寶德雖然并不確定高洋是知道了什么,知道到了何等程度。
可她也沒有再問。
這些不重要。
因為高寶德瞧著,高洋又皺上了眉頭。
“阿耶……在想什么。”高寶德輕聲問道。
她不敢打攪高洋的心緒,因高洋的癲癥,他并不能很好地控制自己的情緒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