二人雖然是各懷心思,但終究面上還算是一片祥和有禮。
宇文護怎樣和和氣氣地將韋敻迎至自己府上,就怎樣面上和和氣氣地將韋敻送出府。
韋敻最后還是沒有懾服于宇文護的淫威之下。
……
“主子,人已經走遠了……”
宇文護側立門前,目送韋敻離去。
直到韋敻的身影消失在街坊的盡頭,宇文護仍然默默地目視前方,親隨難以探得宇文護的半分心思。
但見宇文護不語,只好出聲試探問他。
“回府罷。”
宇文護這才收回了目光,淡淡說道。
他只是在想,韋敻方才所言。
當真是不看好他之后的處境?
宇文護袖中的雙手,捏緊又松開。
酗酒縱飲,嗜好靡靡之音,修建高屋大宇,雕繪屋墻?
他宇文護豈是如此之人?
若非是看重他韋敻韋敬遠,他又怎會如此擺弄架勢?
他宇文護對大周,可謂是赤膽忠心,就算不被天子所喜,但處理起政務來,仍舊沒有絲毫怨言。
這當世之人,為何一個個都對他懷有如此之大的成見?
宇文護不理解,心中滿是憤懣。
他站在府門前,就是這樣想的。
不過,在被親隨喚回了神兒之后,宇文護就收斂了自己內心的不忿,又重新找回那個清冷淡定的晉公大冢宰的身份。
晉公護的心智,如今已經很少會像今天一樣,被人擾亂地憤懣不堪了。
不過經此一事,韋敻不愿投效自己,算是給宇文護敲響了個警鐘。
在這長安,他的權勢,如今并非是鐵板一塊的。
至少在天子宇文毓身旁,就有不少厭惡自己之人。
他們中的不少人,宇文護知道得很,可都想要他的這條命。
……
遠在鄴城的高寶德,自然不知道長安城的諸事。
宇文邕雖說有和她通信兒,不過消息也并非三兩日就能到來的。
加之最近這些時日,高寶德一直愁于高洋的身子骨。
高洋至今未醒。
不得不說,自高洋昏迷那日起,已經過去三個日夜了。
但他仍舊是一副渾渾噩噩的樣子。
湯水還好說,可以往里灌,水多少高洋還是能下意識的喝進去的。
不過最愁人的,還是進膳。
高洋沒了意識,就算是將膳食塞進高洋的口中,高洋也完全沒有主動吞咽的表現。
這三日,高寶德和李祖娥,包括侍奉高洋的內侍和宮人們,還有太醫令和尚藥典御等人,都想盡了一切辦法想讓高洋多進點膳。
雖說昏迷之時,身體對食物的消耗不大。
可也正因為是昏迷,身子虛弱,才更應該跟進膳食……
若是連吃都吃不下,那這副破敗的身子,如何能好?
高寶德無助地蜷縮在高洋太極殿側殿中,擺放著的席子之上。
宮室內的燈光昏沉而幽暗。
燭光將高寶德恍惚的背影投射到墻壁之上。
熹微晃動,讓高寶德眼中的悲痛之色更加明顯。
帷幔之內,隱隱約約看見那纖瘦的身子蜷抱縮成一團,整個嬌美人兒,腦袋完全埋在膝蓋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