丹雪不搭理他渾渾噩噩的話,回過頭,對溫若棠道:“姑娘,陸公子身上有酒氣,想來是喝了酒,所以在這里胡言亂語。”
溫若棠厭惡他這副要死不活的模樣,偏偏一時的火氣上來,很為秦月儀不值,扭過頭吩咐道:“青屏,你去旁邊人家借一瓢水,把他給我澆清醒了。”
青屏立刻去做,很快就借來水,兜頭兜臉地澆下去,陸清徽扯著脖子叫了一聲,從地上彈了起來。
溫若棠冷冷地道:“清醒了么?”
陸清徽瞪大了眼睛,“……溫若棠?”
“是我。”
“你來這里做什么?”
溫若棠故意道:“聽聞秦姑娘得圣上賜婚,做了三皇子側妃,我來恭賀她。”
陸清徽道:“恭賀……恭賀應該走正門,你來后門做甚?”
“也是啊。”溫若棠淡淡地說,“那么陸公子,你又來后門做甚?緬懷秦姑娘對你的種種好么?”
陸清徽往后退了兩步,啞聲道:“你不要胡說八道,我和秦姑娘沒有半分關系,”
“沒有半分關系,卻在這個時候來后門,陸清徽,你還巴望著門里會出來個小姑娘,給你帶來熱騰騰的糕餅點心?”
“她和你說了什么?!”
“該說的都說了。看來你也知道了她的心意,什么時候知道的?在醫館?”
陸清徽良久沒有說話,末了,他一聲苦笑,靠著墻壁緩緩地坐了下去,“看來你和秦姑娘關系很好,她連這個都同你說。是,我是在醫館知道的。那天我醒來,看到我娘對她千恩萬謝,她不答一言,雙眼卻哭成了桃子。”
“回家后,我腦袋還是痛,一睡就睡很久,還總夢到小時候事……秦姑娘人很好,把自己的吃的分給我,我要是去晚了,她就捧著糕餅傻乎乎地等,下雨了也等。”
“我娘說,看那模樣,秦姑娘對我有意,又是我的救命恩人,讓我把握機會娶她回家。但這一次,我忽然就不想像我娘說的那樣,只是為了娶一個貴女,我覺得這樣對不起她捧著糕餅的樣子。”
溫若棠一時無言,她想,或許每個人心中都有最柔軟的部分,即使大奸大惡,那一片柔軟,也要久久地供奉起來,用以回味和保護。
對于陸清徽來說,他可以胡鬧,可以頹廢,卻不能玷污了心里那個秦家小姑娘。
溫若棠不自覺地也挪步到墻壁邊上,靠著問:“那你為了她,做了什么,又打算做些什么?”
陸清徽慘笑了笑,“我屢試不中,只能等來年的春試,所以這些日子我都起早,去書院讀書,我以為等我考取了功名,就能去和娘說,讓她去提親……是我想得太多了。”
溫若棠想了想,低聲道:“陸清徽,你有沒有發現,你活到這個年紀,一直在追逐幻夢泡影,所有得不到的人和物,對你而言都是好的。”
“我怎會……”
“你怎么不會?我表明了想和你退婚之后,你才鬧出了‘英雄救美’的一出戲;左溶溶于你而言遙不可及,你便翹首企足;至于秦月儀,你與她幼時相識,卻從來沒有將她放在心上,直到如今,才悔不當初。”
陸清徽久久不能言,溫若棠續道:“還是那句話,你是一個男人,活到這個份上,卻連秦月儀都不如,你可知道,秦月儀明知自己很有可能嫁給三皇子,卻還是從家中偷跑出來四處尋你?”
陸清徽的嘴角微微顫抖,“她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