這次宮宴,本就要顯出大錦國富力強,人丁興旺,天家之人,自然是來得越多越好,幾位皇子都鉚足了勁兒帶人,三皇子膝下還沒有孩子,不然恐怕扛著抱著也要來。
大家都站著,碰到了身份貴重的,便上前來行禮,這么屈膝起身了不知道多少次,外面終于有太監宣“圣上到”、“皇后娘娘到”。
眾人連忙行起大禮,溫若棠跪在好幾排之后,連圣上的衣襟都看不到一片,只能聽得踢踢踏踏的腳步聲走過,很快有聲音傳來,“都平身吧。”
眾人謝恩,起身后又是一片窸窸窣窣整理衣衫的聲音,溫若棠悄悄地把頭抬起一點,總算一睹當今圣上真容。
都說圣上年富力強,果然和一旁的皇后比起來,圣上還要年輕幾分,只不過到底不是年輕人,能瞧見眉眼沾染了些許疲態,只聽他道:“今日宴請烏月使臣,也是為了商議和親之事,展我大錦威儀,大家都坐下吧。”
等到整個大殿肅穆無聲,圣上才看向王公公,微微點了點頭。
王公公扯開嗓子,宣使臣上殿。
大家都轉過頭齊刷刷地看過去,烏月這次來使,派了三十余人,上殿的共十人,哪位是皇子,哪些是使臣,從穿著打扮上已經一清二楚。
七皇子的發冠上鑲了一顆朱紅玉石,面色白凈,身量頗高,走起路來器宇軒昂,他站定后,大聲說出“烏月皇子夏承川覲見”,看得出確實是烏月皇后膝下養大見過世面,面對這許多人,并未有絲毫畏縮。
等他們施禮入座后,宮宴也算是正式開始了,菜色仍是不出錯的那幾樣,吃起來頗無滋味,倒是烏月那邊的人仿佛很有興趣,尤其是那個七皇子,一邊吃還一邊點評,吃到興頭上,還提出了“想見一見御膳房的廚子”的請求。
好些人交換著眼神,傳遞的都是心知肚明的一句話——“看吧,烏月當真是不開化,就這么些東西,他們都沒吃過,比咱們大錦差多了”。
溫夫人也感受到了周圍人的目光,但她只是低聲對溫若棠說:“我覺得這個七皇子是個性情中人,有什么就說什么,南邊人的飲食畢竟與咱們不同,他吃到不同口味覺得新奇,也很正常。”
溫若棠也低聲道:“娘親說的是,如果烏月真的如此不堪,又怎能在羌國和大錦之間生存這么久?咱們圣上,又何須答應和親的請求?”
“聰明。”溫夫人低聲道,“但愿這七皇子瞧上了別人,就他這個性子,必會直接對圣上言明,圣上為了兩國修好多半也不會推拒。”
溫若棠道:“那就不能引起關注……吃飯,吃飯最合適。”
于是母女倆打定主意不關心身外之事,只是埋頭苦吃。
然而宮宴上的菜,量都不大,溫若棠一邊吃一邊算,這一盤子還不能吃得太快,不然吃完了就很尷尬,當真是辛苦至極。
小半個時辰過去,一直相安無事,一時宮里的樂師吹起了竹笛,奏起了古琴,夏承川瞇起眼睛,手中端著酒盞,輕輕搖晃,溫夫人旁邊還有人在說:“看這烏月皇子沒見過世面的樣子喲……”
圣上也笑著道:“看來七皇子也頗通樂曲。”
夏承川坦然道:“稱不上是‘頗通’,只不過幼年時跟著母妃學過一些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