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丁小文,這個本子給你,這個本子上有我新爹的傳呼機號及大哥大號,還有我三姨家的電話號碼,我二姑的,我老叔的……還有這里,這是我小舅媽的。”一個本子,七八個電話號,虎子一個一個地指給丁小文看。
“哦,好的。”
虎子又拿出了一個本子,讓丁小文寫上自己的家的地址,座機電話及七大姑八大姨的電話號碼。丁小文覺得沒什么必要,自家的電話總不可能停掉吧,就隨手給他留了一個姥姥家的電話號碼。
那個年代沒有手機,只有大哥大和傳呼機。也不是家家戶戶都有相機。丁小文和虎子既沒有互相留個照片,也沒在離別那天合個影兒。
“什么時候搬走?”
“今天。”
“什么時候去南方?”
“就這幾天吧。”
“那你明天還能回這兒嗎?”
“不知道,我走之前一定回來再見你一面。”
“陸露知道你走嗎?”
“她知道了。我也給她留了聯系方式。”
“那你這兩天回來,我們給你搞個歡送會吧。”
“行啊,那敢情挺好。哎呦,我得走了,我媽說大卡車一會兒就能裝完,讓我別耽擱太久。”
“我送你吧。”
“那也行。”
丁小文與虎子并排地走著,他們在童年的十年里經常這樣并排的走著,夕陽會把他們的影子拉的很長很長,他們以前也以為,這份友誼也會像影子一樣,很長很長。
丁小文眼睜睜地看著虎子竄上卡車,看見他努力地沖著她擠出一個笑容。
卡車緩緩駛動了,虎子扶著卡車的圍欄,沖著她擺擺手,車上還有虎子的媽媽和他的新爸爸。
那一刻,丁小文的心像是被尖利的刀子割傷一樣,疼痛地喘不過氣來,眼淚也如開閘的洪水一般傾瀉。她那時才知道,一個人,居然可以這么能哭。
她沖著已經開出一段距離的卡車大喊:“友誼地久天長!”
那頭虎子喊:“地久天長!”
送走了虎子,丁小文就去找了陸露。
“虎子走了,你知道不。”
“知道,我今天去他家找他了。”
“他說這兩天他還能回來。咱們給他開個歡送會吧。”
“成啊,咋開啊。”
“把咱這兒一起玩的都叫上,會唱歌的唱歌,會跳舞的跳舞。我把我家那個隨身聽帶著,放音樂。告訴姐兒幾個,都穿上最漂亮的裙子。”
“我就一條裙子,哪有啥最漂亮的一說。”
“我給你帶兩條。親戚多,給我的破裙子也多的是。”
“咋也得給虎子送個禮物做紀念吧。”
“畫個賀卡給他吧,留個念想。”
丁小文帶著大家練了歌,還拍了舞,畫了賀卡,還給隨身聽買了新電池。
可是,虎子卻再沒有回來……
她對虎子的印象,就定格在那日夕陽下,那個笑容燦爛,又有點臟兮兮的少年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