目光越過三足鼎,再往前看,卻是一具趺坐在石床上的人形骷髏。骷髏身上的衣袍完好無損,早已辨認不出本來顏色。骷髏通身上下沒有多余的東西,唯有腰間墜著的一塊玉玨吸引住了少淵的視線。
玉玨通體墨色呈方形,其間隱隱透出緋色光澤,表面沒有雕刻任何紋路,只是粗略打磨了四角,上下穿透兩個孔洞,一端系在骷髏腰間,一端墜下瓔珞流蘇,又將骷髏從上至下掃了一遍,小人兒心間漫上疑惑:這……莫不是位女子。
少淵收回目光,手中長鞭一甩,系上鼎沿一方獸像,腳尖輕點地面,躍上鼎沿。三足鼎很大,鼎沿也十分寬厚,足夠她穩穩落腳。
轉頭望向身旁的獸像,被她剛剛纏繞借力的是一方麒麟,另外兩方雕像分別是白澤和朱雀的獸像,三尊獸像呈三方分距,獸像底座均是嵌入鼎沿三寸,十分牢固,非外力可輕易拆卸。
鼎中殘留有藥物灰燼,可惜時間太過長久,藥力早已損失殆盡,難以根據這些殘渣分辨,曾經是煉的什么藥,看石床上骷髏掐訣手勢,這一爐丹藥損毀,極有可能是因為當時煉藥人出了差錯,遭到反噬以致身死道消。
煉丹一道,看似簡單,只需精神力強大即可,然而精神力只是成為煉丹師必備的一個條件。一旦煉藥中途被人打斷,遭到反噬,輕則癡傻,重則也就如這石室主人一般的下場。
看這石室中歷久經年還隱隱殘留的氣息,當年此人修為只怕半只腳已經踏入仙級,卻因煉丹一遭失手,身死道消。
姚子辛仰面看她,蹙眉開口,“少司命可看出什么端倪沒有?”
小人兒沉著搖頭,躍下三足鼎,又繞著藥鼎探看了一圈,這鼎……她思索著,應是曾經在哪本書中見過,只是時間太過久遠,一時記不起來了。
此處除了這藥鼎和坐化的骷髏外,再也沒有了其它存在,能隔空掐斷她在洞中和師尊的傳音符的……只有可能是這其中一樣。
少淵四下將石室每個角落查探過,最后將目光徐徐定在床上那具坐化的骷髏身上,遠遠朝著骷髏躬身,童音稚嫩清脆:“不知前輩引我等來此處何干,還望前輩現身一見!”
姚子辛也隨著她的動作將目光緊凝在骷髏身上,握著長劍的右手因太過用力而顯得指節分明。
話音落下片刻,石室當中突然傳出一道蒼老女聲,“小娃娃眼力不錯,是棵好苗子…”那聲音頓了一下,沉嘆開口:“可惜這修為嘛,就實在差勁了些。”
話落,只見從骷髏腰間佩戴的玉玨中騰出一抹白色霧氣,女子虛影在半空中顯現,女子面貌艷麗,只是滿頭華發和蒼老的嗓音暴露了她真實的年齡。
少淵不動聲色瞟過那塊墨色玉玨,斂去眼中神色,徒留一派純真。她果然沒有看錯,那塊玉玨就是世間失傳已久的鎮魂玉,沒想到這幾百年間一直掛在一具骷髏身上。
半空中的虛影將少淵從頭到腳看了一遍,頗有幾分詫異,“你這小娃娃也忒小了些,豆大點的身量,也能破了我的陣法,如今仙門倒是人才倍出。”
小人兒彎起眼角,純稚童真,“前輩這模樣也忒年輕貌美了些,若非已經見著前輩坐化真身,我倒還以為前輩是待字閨中的女郎呢。”
世間女子無論年紀容貌如何,耳中總愛聽些甜言蜜語,贊美之詞,哪怕這死去多時只剩魂靈的女子也一樣。
年歲不知幾何的女子聽了少淵這話,雖明知她是恭維之言,面上神色仍是柔和了幾分。
“你這小娃娃倒是十分懂事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