只見廊下水缸中突然騰起水花如柱,巨大的水花沖天而起,潑灑落下,折去庭中不少花草。
巨大的響動早已吸引了各處注意,姬珩突然直起身子,聽見身后傳來門扉開啟的細微身響,身影如水層層蕩漾,玉階空寂無人。
少淵裹著外衣,一頭烏發散覆背后,看著院落中宛然水跡,眉頭微蹙。
她剛剛正沐浴休息,卻聽外間風聲如訴,本不在意,畢竟山上夜間偶爾平地風起,也是常事,但是那巨大的水聲卻讓她覺出不對來,緩緩步下庭中,鼻端卻隱約嗅入海水的咸腥氣味。
遠遠看見春官幾人身影立在廊下,少淵走近問道:“這是怎么了?”
天官正拾起廊下一片沾染了海水的綠葉遞給重華,幾人聽見腳步聲,轉過身來見是她,又見她散發懶散形容,俱都垂手斂眸:“少司命。”
少淵點點頭,將目光挪向一旁頎長身影,輕聲開口:“師尊,出了何事?”
重華將目光從手中綠葉收回,轉而瞥過她,眉目凝寒,“只是鮫人發狂,能有何事,倒是你,衣衫不整便出門?”
“我正要休息,聽見有響動就披衣出來看看,并不是……”有意如此,后邊的話都在重華冷凝的目光中沒了聲音;
轉而抬頭看看天上夜色,呵呵一笑,“今夜月色甚好,適合睡覺,弟子就先回房休息了,呵呵……”
自她從碧落崖下歸來,師尊的性情似乎是越發乖戾難伺候,有時師尊默默看著她,簡直讓她脊背生寒,竟是莫名有幾分心悸。
庭下幾人聽她腳步聲去的遠了,方才抬起頭來,天官將目光轉向重華,低聲開口:“座上可是發現了什么不妥?”
重華磋磨指間綠葉,綠葉在他手中凐滅成塵。
他道:“無事,一個發了狂的鮫人而已,各自回去休息。”話落,自顧轉身去了。
翌日晨起,少淵敲響偏殿房門,良久,才聽見里面傳來拖沓的腳步聲,姬珩拉開門,睡眼惺忪望著眼前身影,糯糯嗓音綿軟,“少淵。”
見他伸手揉眼,少淵輕笑開口:“昨晚沒休息好?”
小人兒茫然搖頭,又點點頭,喃喃道:“我好像睡了很久……醒來卻覺得身體有些疲累,不知為何…”
“莫不是生病了?”少淵眉心微攢,她知道妖族之人也會生病,然而卻不知道妖族之人得病應該如何醫治。
“不是。”小人兒很堅定,“只是覺得身體疲乏,應該不是生病…”
他記得自己昨夜明明是在臺階上坐著睡著的,然而醒來的時候卻已經合衣躺在床榻上,他根本不記得自己是如何回的屋。
少淵抬眼掃過室內,見他除卻有些疲態,臉色倒也無礙,開口道:
“我今日得去南峰藏書閣一趟,若是需要什么,你就同天官叔叔說,若是實在悶的慌,就在院子里轉轉,不要到別處去。”
小人兒揉揉干澀的眼,有些難以言喻的心塞,“少淵今日能回來嗎?”
少女伸手摸摸他腦袋,她其實只比他高出大半個肩膀,一同站著的時候伸手去摸他腦袋不是太容易,但她就是堅定的喜歡這個動作,許是如此,能顯的她高些。
她認真思量片刻,方真誠開口:“許是能回來的。”
姬珩心塞,這個許是包含了太多的變故。
庭中已經打理干凈,昨夜被折斷的花草也換上了新的,一派盎然,不露半點痕跡。
距離藏書閣開啟,已過了十日有余,這接近尾聲的幾日,各派弟子皆在藏書閣中做著最后的拼搏,埋頭苦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