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是他不愿意說,而是他真的不知道。魔族行蹤詭秘,他如今又不敢輕易動用自身力量,如何找尋魔族蹤跡。
“真的不行?”小人兒歪過身子,面上掛著乖巧討好的笑意。
元明不耐的拿眼覷她,
“本尊唬你做什么?本尊現在跟你契約之后,半點不敢輕舉妄動,否則招來天罰,你我都扛不住。”
末了,又幽幽道:“不過你這無相殿中不是坐著一尊煞神嗎?魔族之事還輪不上你操心。”
“煞神?!”少淵對它突然吐出的這個稱謂很是莫名,無相殿中能稱之為煞神的,只有師尊,然而……
“…你莫非同我師尊認識?”
元明闔上眼,頭頂翎冠輕顫,“不認識。”
少淵撐起身子,眼眸微睞,“不認識你抖什么?”
“本尊需要同你匯報?”
被元明一句話噎死,少淵也無話可說,同姬珩打過招呼,出了門一路往重華院里去了,留下一人一鳥在房中,互相不對付。
晨間清風略帶涼意,絲絲刮過臉龐,想起似乎多日不見梵凈,他原先是病了,她也未曾去探看過,今日時辰尚早,倒是不妨先去他院中轉一圈。
梵凈所居的是一處小院落,離后院有段距離,原先一直空著,地處幽靜,因他身子不好,便選了這么個地方住著。
院中有棵古桃樹,生的郁郁蔥蔥,聽說是早就植在院中的,怕是有了數百年頭了,及到如今,樹干已經高出屋檐,枝葉曼生出院外,夏日天熱時,總有些小巫女愛在此處納涼。
還沒到近處,一陣琴音已經隨風送到耳畔,琴音泠泠,聞之恍如置身云水遠處,靜聽山水風回之聲,一掃心中塵灰……少淵抬眼,一片芳菲之色咄咄撞入眼簾;
春日的桃花,在烈烈日頭下開盡芳菲,雪白衣袍的少年趺坐樹下,膝上橫放古琴,骨節分明的十指輕撫琴弦,枝頭粉色桃花落下,墜了少年滿身。
落花似乎有意,從少年額間落下,滑過眉心如血朱砂,順著挺直鼻梁,墜落在雪白衣襟上,念念不去。
最后一個音節落下,梵凈十指緩扣琴弦,抬頭望向院門處倚門而立的小身影,柔聲慢回,“小師姐來了多久了?”
少淵拊掌笑道:“剛到,不過師弟的琴音我來時已經聽了一路了,師弟好雅興,所謂高山流水,概莫如是了。”
“小師姐過獎了。”梵凈將琴放置一旁,緩緩直起身子,衣上桃花滾落,邁步走到石桌前,攬袖向少淵道:“小師姐坐罷,我剛泡上的清茶,小師姐嘗嘗。”
少淵倒是不客氣,拂落石凳上的落花,撅著屁股落了坐,小小的藕粉色身影坐在石桌前,只露出胸膛以上的半截身子,一頭烏發散散垂在身前,眨巴著烏溜溜的眸子,瞧著他沏茶。
幾個簡單端茶沏水的動作,卻叫眼前人做出了行云流水般賞心悅目的意境來,梵凈將茶送到她面前,白瓷般的面容上展露點點笑意,“小師姐嘗嘗。”
白嫩的小手將茶杯捧到鼻端,茶香馥郁,入口綿柔,除了入口時微微的苦澀,之后彌漫在唇齒間的便是綿柔的香氣。
“好茶。”少淵雖很少去擺弄這些高雅的東西,卻也品的出茶的品質好壞。
少女看著眼前面容,眉間微蹙,“師弟最近身子如何?可有何處不適?”
梵凈聞她此言,抬眼認真看著面前少女,她似乎又長高了些,輕笑道:“最近好多了,勞煩小師姐掛懷。”
院中一時靜默無言,少淵將目光轉到桃樹上,“這桃花怎么這個時節開了?莫不是因為師弟住進來的緣故?”
梵凈以手抵唇,低低咳嗽幾聲,因為用力,面上浮上點點緋色,嗓音溫潤:“此樹植在無相殿中數百年,早已有了靈智,花開花落全憑意愿,與我有何干系。”
少淵恍然點頭,目光卻仍舊直直盯著院中桃樹,這樹確實是有了靈智,只怕是早晚修煉成精,畢竟是在無相殿中靈氣滋養多年,她剛剛一踏進院門,就感覺到了不尋常的氣息。
本以為這桃樹夏日開花,是妖異之象,卻忘記了桃樹通靈,其實是極易成靈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