廢了九牛二虎之力,少淵才找到風亦肅和她母親居住的院子,然而看著面前殘破傾頹的小院,她錯愕到呆滯,這……這是一個小姐住的院子?
她莫不是找錯了地方?
雖是這般想著,腳下步子還是遲遲邁了進去,滿地落葉堆積,像是許久沒有人清掃了,院子里一口水井,幾個破舊的草藥架子上擺著些清洗晾曬干的草藥。
粗略少了一眼,少淵頓時有些傻眼,這日子是否太過艱苦了些,然而更艱苦的還在后邊。
沉重的腳步聲在屋內響起,房門被人從內啟開,一個瞎眼的婦人摸索著站到門邊,“肅兒,是不是你回來了?”
少淵看著婦人,按照風亦肅的年齡來看,這個婦人最多不過三十出頭的年紀,可眼下的之人,黑發中參雜銀絲,雖然打理的還算干凈整齊,可這怎么看,也不像是個三十出頭的人。
她猶豫著應該如何作答,又聽那婦人道:“回來了怎么不說話?是不是在外邊受傷了?快過來讓娘看看!”
那婦人半晌沒有聽見她出聲,心下焦急,只管急匆匆往外走,然而眼盲腿腳不利索,心急之下一腳絆在門檻上,眼看就要向地上倒去。
少淵也不好坐視不理,腳下一動,已到門邊,穩穩扶住婦人倒下的身子。
剛剛她走近院子,模仿著風亦肅的步子,有意放重了腳步,就是為了看看院中是否有人,卻不想出來的,竟然是這么一號眼盲婦人。
“我沒事,你毋須擔心,我這不是好好的么。”少淵壓低嗓子,將風亦肅喏喏的低嗓,模仿的九分相似。
婦人抬起干枯瘦癟的手,摸索著拂上她的臉頰,混濁雙眼中蓄起了淚,少淵本下意識想躲,然而看著面前這張面容,她又遲疑著沒有動作。
任由婦人雙手撫摸上臉頰,干裂的皮膚一下一下剮蹭著她面上肌膚,摸完了臉,婦人遲疑的雙手又探向她的雙肩。
少淵后退一步,扶住她的雙手,開口道:“別擔心,我沒有受傷,我先扶你回屋。”
讓她喚面前人母親,她實在是別扭難開口,只能努力轉移她的注意力。
扶著婦人進了屋子,抬眼掃過滿屋空蕩蕩的蒼涼,少淵心下替這母女倆掬了一把同情淚,這樣艱苦的條件下,生存十多年,委實是為難人。
風亦肅已滿了十四歲的生辰,滿打滿算,比她大了一歲半,然而身量卻瘦弱的像個孩子,一雙小手雞爪子一般皮包骨頭。
可想而知,十多年來,這母女倆過的是什么日子。
扶著婦人在一張木板床上躺下,少淵伸手摸向婦人手腕,卻被婦人一把攥住手,婦人向她道:“娘沒事,以后不必再外出去尋找草藥了,你幾日不歸,娘實在擔心,擔心……”
婦人說著一雙混濁眼中就淌下淚來,滴落少淵手背,她只覺一陣驚心的冰涼,這淚水中飽含著多少的擔驚受怕,只怕難以述說清楚。
她猶豫著伸出手去為婦人拭去面頰上的淚痕,口中安慰道:“別哭了,我以后不去就是了,你先休息。”
她安慰一陣,聽見婦人肚中傳出的擂鼓聲響,目光微閃,掃過屋中一張缺了腿腳,靠石塊磊起來的桌子,桌面上只有一套粗瓷茶具。
她拍拍婦人的手背,“……你先躺著,我去給你找吃的。”
婦人不放心的拉著她叮囑,“你快去快回,莫要跟人起沖突。”
少淵咂摸她這話中意思,輕聲道:“放心,我不會跟人起沖突的,你先歇著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