孫茜絕對不會放過她,她得先下手,早做準備。她趕緊掌燈,磨墨。
溫泉宮在先帝在位之時,時常有妃嬪過來戲水。待陳沐即位,偶爾皇后蘇妍會帶著公主、皇子們過來玩一下,也都是白天。
孫茜冊封那會兒就已經有身孕,不方便下水。后來封貴妃,人已經在行宮長住。這溫泉宮的湯,她是一回都沒泡過。如今能來,又擔憂陳沐的身體虛弱,受不了這水氣。
還好陳沐并沒有要一起下水的意思,只隔著屏風與她講話。他還特別風雅地搬過來一架古琴,對著琴譜練習。聲音斷斷續續,曲不成曲,調不成調,一聽就知道手藝生疏。
孫茜笑話他,說:“你何苦折磨那古琴。”
陳沐無奈,都說熟能生巧,可彈琴這回事,真的要天賦。他記得大皇兄跟小皇叔都很擅長琴藝,只要其中一個在彈琴,勢必有很多人駐足聆聽。如果再加上蕭策舞劍的話,圍觀的人會翻倍。
“我前幾日去了一趟丞相府看二哥。你猜我看到誰了?”陳沐期待她能將蕭默的事主動提出來。
孫茜全身放松,加上昨晚根本沒睡好,現在困意上頭,上眼皮搭著下眼皮,困得睜不開,說話的語氣也很慵懶:“我在新鄭縣的時候,聽說上官寒的夫人獨孤無竹在洛陽。你見到俠女了?”
陳沐搖頭:“那倒沒有。我去丞相府的時候,上官寒已經跟著楊彥住尚書府了。就是二十年前,失蹤的戶部尚書楊彥。既然你回來了,找個機會,我們一起去一趟。”
他記得孫茜很欣賞楊彥,年紀輕輕就考上了狀元,還越級做了尚書,文學數術都是一流,兼職太子少傅。后來莫名失蹤,少傅的位置讓孫茜的父親暫代。
如果楊彥沒有失蹤,大皇兄的太子之位沒有被廢黜,她的父親,兄長也不會被斬……陳沐突然難過,覺得自己的提議很糟糕,就閉嘴了。
孫茜并沒有將父兄的死,歸結在楊彥失蹤上。她以前就聽獨孤無竹說過,楊彥并不是膽小怕死躲起來的,而是被已故的老韓王追殺到益州。洛陽到益州,一路追了這么遠,還真是窮追不舍。楊彥活下來是命大,竟然還官復原職了,自然是要見一面的。就不知道二十年的風霜,他是否還有當年狀元郎的風采。
兩人心思各異,沉默半晌。
最后是孫茜先開口:“那你看到誰了,這么開心。”
“蕭默!”陳沐很得意,“他都長那么大了。我還記得他剛出生的時候,抱在懷里,軟乎乎的一個小家伙。如今有模有樣的少年郎,我一眼就認出來了。”
孫茜以為他會生氣,這么大的事情瞞著他,會抱怨,會生分,沒想到他還是一如既往的包容。這叫她更加愧疚:“阿沐……我想跟你解釋。當時,我——”
“你不用解釋。我一點都不生氣。我們能陪著他長大固然很好,可是他在二哥跟前長大更放心,不是嗎?他現在長得很結實,聽說已經會騎馬了。這是宮里的孩子羨慕不來的。”陳沐想到自己生的那兩個兒子,一個常年生病,捧著藥碗長大;另一個長了嘴,就是不愛說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