陳沐這一覺睡到午后才醒來。睡的久了,渾身上下都沒什么力氣。睜開眼的時候,發現孫茜就歪在他床榻邊上,半蹲著睡著了。床尾還躺著一只精神不錯,扣小腳丫子玩兒的陳宣。
他做了一個斷斷續續的夢,中途醒了幾次。心口很難受,仿佛有塊石頭壓著透不過氣。肢體很沉重,無論怎么費力,就是起不來。一個夢結束的時候,以為自己醒了,其實是又重新跌進另一個夢中。
夢里有大皇兄陳揚,還是年輕時候意氣風發的皇太子模樣,指點江山,豪氣干云。還有堂兄陳林,穿的是世子的常服。他跟堂兄在王府里奔跑,腳下很輕,周遭的屋舍不太清晰,不停地往身后退去。
夢里沒有憂愁,醒來清淚橫流。
他想念韓王府,就跟別人想家是一樣的。以前是沒空,現在是不敢。王府是童年記憶,砸在他手里了呀!
“父皇,你醒了?”陳宣爬了過來,停在他身邊望著他。
陳沐伸手去摸了摸陳宣的小臉蛋,他還有兒子啊!能有兒子,真的是很大的意外。但是差一點,就差一點,他的兒子就要重蹈覆轍。
他已經盡力把大家分隔開了,互不干擾,各過各的。若是他死得早,就將陳宣托付給楚王照顧。
為什么趙萃要盯著皇太子的位置呢?他從未給過她任何要立儲的意思。
陳琪又不是他的親生,性格古怪,跟長輩們誰都不親,跟身邊的下人也處不來。看在王府的情分上,封個王,去封地上便是。
選陳恪是因為那孩子一看就是領頭的,對父母手足都很好,跟人相處也自然。恰好又有了皇子身份,一切順理成章。
畢竟能選陳恪,就不用選楚王。楚王兒孫滿堂,若是即位,哪里還顧得上陳宣以及蘇妍母女。
此外,還有另外一個私心。若是楚王為儲君,按照他跟燕王的交情,怕是孫茜要落到燕王手里。燕王當年就薄情,如今都已經有夫人,小世子,哪里還能善待孫茜母子?
陳沐無奈,一聲氣嘆的,又閉上了眼睛。
十步之外的蕭策聽到這邊有動靜,趕緊跑過來。
“真的醒了?什么藥都沒吃,就醒了!太好了!”蕭策大喜過望。少一道冊封太子的圣旨,他都要準備偽造密詔了。
“二哥。”陳沐動了動嘴唇,發出的聲音很低。
加封蕭太妃為皇太后之后,蕭策就真的成了陳沐嫡親的二表哥了。
“你別動!千萬別動。好不容易醒了,別再出什么事兒!”蕭策覺得他現在就是一個不能摸,不能碰,隨時都會碎掉的千年古董。“崔爺爺,快!院判大人,快過來!都過來看看!”
守在殿外的御醫們都一起進來了。看到陛下醒了,大家都松了一口氣,謝天謝地。
孫茜突然驚醒,一看周圍都是人,陳沐已經醒了。是真的!她伸手去摸著他的手心,又摸摸他的臉,是真的!真的醒了!她總算放心了,望著他就笑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