陳沐拉著陳恪，站在皇城樓上往下看。整個洛陽，盡收眼底。夕陽的余暉再美，很快就消失了。天地會陷入一片黑暗，燈火會逐漸點亮，直到次日黎明，朝霞滿天。這樣的輪回，日復一日，年復一年。
當年先帝認可了陳沐，自然要動手除掉所有可能的對手，比如名聲很好的陳蒙，名聲不好的陳斐。殺掉孫茜，逼陳蒙造反，再除掉陳蒙，一氣呵成。至于陳斐，到底是親生的，教訓一頓，趕走便是。
現在輪到陳沐，他并沒有那么多的兒子可以挑選，可以打磨，他甚至還想所有的孩子都可以好好的活著。他也真的這么做了。
陳沐看著陳恪：“現在我讓你保護弟弟們，你可以嗎？”
“他們欺負我，我還要保護他們？”陳恪覺得這種奇怪的想法，簡直愚不可及。他可不是什么吃虧是福的老好人，誰敢欺負他，他就加倍的還回去！
陳沐也聽說了陳琪打架那回事，的確是陳琪挑釁在先，也受到教訓了，他也就沒有追究下去。都是小孩子，知錯能改，長大了還是兄弟。
“他們還小，不懂事。你可以教他們的。當哥哥的，要有耐心。”陳沐相信他可以做到。
“那好吧。”陳恪嘴上應付著，心里想著陳琪才不是什么好人。再說了，燕王、衛王都那么大了，還不是一樣想著篡位當皇帝。史書里那些草莽英雄，沒有名正言順的繼承權，還不是照樣想當皇帝。跟年紀，有什么關系？只要陳琪還想著當太子，就一定會想方設法害自己的。
陳沐知道他心里不服氣，但是看他對蕭益那么好，以后對陳宣、陳琪，應該也差不了。
“你要是生在一般人家，這個年紀，應該被父母領著相看姑娘了。過幾年領個差事，娶妻生子，安穩一生。要你肩負這么重大責任，是我不對。但凡陳宣身體好點，我也不勉強你。”陳沐姿態放的很低，說話很溫柔。
“陛下，一般人家的孩子這個年紀在種地，在放牧，在謀生。只有少數有錢的人家才能讀書，才能當差，才能早早地訂婚。窮人家餓的皮包骨頭，吃了上頓沒下頓。遇上旱澇沒收成，餓死人的都有。哪兒有你說的那么好？”陳恪覺得他這個一般人的生活，太不一般了。跟他小時候看到的普通老百姓，根本不是一個村的。
陳沐這是第二次被他懟，依然很高興：“好好好！我們秦王殿下說的對，有見地。”讓他跟著蕭策，真的是最正確的決定了。“還有什么，我以后想起來再告訴你。去，找你先生去。南書房新來了一位沈先生，跟你一樣眼光獨到。多跟人家學學。晚上記得回去陪你爹娘吃個飯再回來。”
陳恪規規矩矩地叩頭：“遵旨。”轉身沒走幾步，又溜回來：“沈先生是不是云南王沈破云？”他聽上官寒提到過，本朝唯一的異姓王，年紀輕輕打仗很厲害。小時候還羨慕過人家，說有機會要登門拜訪。還沒等到機會，就跟著阿爹阿娘來洛陽了。
“去吧！”陳沐一邊點頭，一邊揮手。看著小小的背影，想著當年自己為什么見到先帝就害怕，這小子一點都不怕人。孫黎，好像也是這樣。人前規規矩矩，人后跑的比馬都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