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嬸子望著地面上的日頭影子發呆,她自己可能也不知道是可惜什么,是可惜有這么號人物她自己竟不曉得,還是有這么號人物竟然不是永安的,不是永安的又怎么了,六小姐也不是不能考慮外地的……
難道不是應該擔心萬一這大好青年毒發身亡救不回來,那才可惜嗎?
李嬸子晃晃自己的頭,自己這都是想什么呢。
小丫鬟進去很快又出來,吩咐將中毒的這位青年扶進去。“病分輕重緩急,我家姑娘請各位鄉親們見諒。”
無人有異議。草莽山間,天大地大人命最大。
青年人被攙扶進去,只見屋內禪香裊裊,兩層幕帳青云紗簾間一白衣女子端坐其間,屋內陳設皆不落俗,女子身姿更是悠然。青年人目光在室內流連,目光掃過墻上掛的一幅輿圖,這輿圖似圖非圖,明明畫著八荒九州又似是非是仿佛另有乾坤,每看一次都似有新的認知。
青年隔著紗帳將一只手伸進去,一雙纖纖玉手便熟稔的按在他手腕上,指尖冰涼如玉。
曲蘭心摸了半天脈,心中疑惑,隨即一撩紗帳,需觀面色。
青年抬頭一望,只見落入眼中女子膚白如瓷,眼皓若星辰,烏發垂腰,宛若仙子。真真是大姑娘了啊!
只是那雙望向自己的大眼睛里無悲無喜,無嗔無歡,面無表情。也并不是冷著張臉,而是,毫無溫度,臉孔上看不出任何情緒。
“程玉!”曲蘭心惱怒道。
這下女孩子眼里有了情緒,人也靈動起來了。
程玉笑道,“嘻嘻,恩人你想我了沒?”說著刷啦打開手中折扇,一副翩翩公子模樣。
十幾歲的小姑娘真是一年一個樣兒,程玉欣慰的看著蘭心,心想這是我媳婦呢。
怎么就救了他一命就成他媳婦了,這道理除了他自己沒人懂。
救命之恩當以身相許嘛,這有什么不懂的。程玉美滋滋的想。
對于這個總是裝作中毒每年都來看自己的韓國世子蘭心也是沒辦法。
吩咐丫鬟小暖給流年倒茶。
流年是程玉這些年唯一帶著身邊行走的隨從。此時看到小暖也甚是開心,拿出這一年各處游歷搜集的各種小玩意給小暖。
“媳婦你什么時候跟我回去?”程玉鄭重問。
曲蘭心扶額,他能不能不鬧。
說到這個,小暖一拍腦門,“小姐剛剛有人給我一個腰牌,說是家里人來接小姐。”說著連忙把李嬸子的牌子遞給蘭心。
家里人啊!是永安曲家吧。曲蘭心將牌子捏在手里端詳,這腰牌做得甚是精致,紅色櫻桃木描著祥云金邊,中間墨黑一個曲字。曲蘭心翻找記憶,仿佛看到一個小小女孩坐在父親膝頭,會寫的第一個字就是“曲”字。就像自己當年坐在太子哥哥膝頭,被他握著手認真寫“楚”字一樣。
那些記憶啊,記著記著就有些記不清了。曲蘭心神情惆悵,將牌子放在一旁,抬頭對小暖說:“下一位。”
小姐這不開心的神情落在小暖眼里。小暖雖不是家養的丫鬟,只是半路中山上小姐撿回來的一條賤命,但對于小姐的身世也聽道觀里的姑子說過。小小年紀就被送到這山上來,如今終于被家里人想起來要接回去,是應該高興呢?還是高興呢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