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個瘦高瘦高的男人,顴骨凸起,眼窩凹陷,穿著一身黑衣站在墻下陰暗處,整個人像是終年不見陽光也見不得陽光。
“怪叔叔啊!”小暖嚇得在后面攥緊小姐的手。
“小姐,我是霍忠,你還記得我嗎?”男人顫顫巍巍走到蘭心跟前,蹲下身子比蘭心略低,抬頭說道。
她當然不記得。
“是我當年把你從大……把你從長樂送到永安來的。”霍忠吞吞吐吐道。
這樣一說,好像隱約有個記憶,“忠叔,忠叔,你快上去幫我把樹上的鳥蛋掏下來!”
“忠叔!我毽子飛房檐上去了,你快幫我拿下來!”
他是長樂曲常青府上的護院,不過不長這個模樣。印象里的忠叔是一個濃眉大眼的青年男子,身材高大,笑聲爽朗。即便十年過去也應該正是壯年。
曲蘭心向眼前這個人望去,黑衣緊裹在身上,但從脖頸手腕處依然能看到惡心的猩紅和焦黑色擰絞在一起的皮肉,四肢瘦如麻稈,還有他的嗓子明顯也受過傷。
是火燒傷的嗎?
“看到小姐長大了,長得還這樣好,忠叔高興。”男子嘿嘿咧嘴笑,因為臉上也有無數燒傷,這一笑反而更顯猙獰,聲音更是怪異。
小暖怕怕的從小姐身后伸出手,手里拿著一只水壺,“大叔,你是不是嗓子不舒服,喝點水。”
“大叔不喝,謝謝你。”霍忠知道自己樣貌可怕,沒有敢伸手去接水。他的嗓子也不是喝水能好的。
“我回來了,慢慢就都好了。”曲蘭心道,“你也會好的。”
霍忠再次咧咧嘴,小姐好就是他好,他也算對得起老爺和夫人,對得起當初讓他來守護老爺的主子……
銀絲牡丹九曲檀香爐中散發著幽香,寬敞的屋中間放著扁圓形的荷花缸,有小丫頭趁著晨露采的蓮花荷葉養在其中,整個屋子也跟著涼快。
曲大老爺躺在搖椅上閑適的閉著眼。
“去花園問李嬸子關于二老爺的事,李嬸子還沒說什么就被李管家拽走了。后來跟五姑娘六姑娘在花園里說了兩句話就回去了。不過回去的路上,遇到了霍忠。”
吱嘎!曲大老爺雙腳拄地,正搖晃得歡快的搖椅突然停止。
“霍忠跟她說什么了?”
“什么也沒說,只是見了下四姑娘打了招呼,姑娘就說都會好的。”下人回道。
這也沒什么,對早逝的父母好奇,當年救主的忠仆拜見,都是正常的。
只是還是盡快把親事辦了吧,曲大老爺雙手禁不住按在太陽穴上。有些事要是能忘最好再也不要讓自己想起,想起他這心就和太陽穴一樣,直突突。
晌午過后。
“四姑娘說要出門,已經跟大夫人說過了。”上午的小廝又來報。
姑娘說要出門逛逛也是經常的。尤其是曲家,對待字閨中的姑娘們并不苛刻,哪一個不是都嬌生慣養的。平日里跟著婆婆丫鬟出門買點小東西也是常事。
這可是小暖第一次出門,可是樂壞了。
一路上買了很多小吃玩意,糖人烤面筋油炸魚豆腐,各色小食兩只手都拿不下。
“小姐你快吃,這個涼了就不好吃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