過了仲秋,一場秋雨后天氣便一日涼過一日,詠希的病情便加重了。
“這是今日所需藥材。”曲蘭心將單子交到莫昔何手上,她整日呆在藥房幾日幾夜未合眼,兩眼凹陷,眼圈都是黑色。
“何時做你說的那個……手術?”莫昔何問。
“明日,明日就做。等不得了。”曲蘭心喃喃道。
若是還等得,她真想去找任你行,這世上恐怕只有他能夠救得了。可是齊若軒早就帶著自己的書信去找了,這些時日都沒有消息。
詠希的病已經不能再拖延了。那就按照師傅教的一點點做好了。她從前在山上也不是沒做過類似的手術。
曲蘭心看看自己手里的一份家屬同意書,師傅說每次做之前都要找家屬簽字。什么切除部分人體內臟,有可能留下后遺癥,手術中可能遇到突發風險云云。
師傅命不可違,曲蘭心自己提筆簽上名字。這個就不給依玉看了,看了她當場昏倒了她還要在救治一個。
手術現場更是不能讓她在場。
“本宮聽你的不進去,我就在門外。”依玉拿了把椅子坐在那,低頭畫畫。
麻醉制劑是從中草藥中提煉熬制而成,詠希喝過已經沉沉睡去,蘭心拿刀走到床前。
窗外明月高懸,十年前她重生,陰錯陽差學了這近似詭異的醫術,或許就是為了這一天,她能來救自己弟弟一命。
曲蘭心舉刀而下。
這一夜出奇的漫長,卻沒有一人能睡得著。
靜,靜得讓人膽寒。
天剛破曉的時候曲蘭心才走出屋子。
依玉依然在門前作畫,門被推開的一刻她手抖了抖。抬頭看見曲蘭心從屋內走出,整個人面色蒼白狀若女鬼,身上衣服里外都已經被汗水濕透。
只見她走到依玉跟前。
依玉手中的筆啪的掉到畫紙上。她想問曲蘭心詠希怎么樣了,可是那句話就是問不出口,堵在嗓子眼,淚就涌到眼中,可偏又流不出。
“裕王殿下平安無事。”
曲蘭心只說出這一句話,隨即兩眼一翻身子軟軟的向后倒去。
莫昔何從不知道什么地方閃身出現一把接住她,將她抱到懷里,“她是太累暈過去了,休息休息就會沒事。”
一整夜的手術已經耗盡她所有的精力。
依玉點點頭,任憑莫昔何帶她回房休息,隨即她自己整個人也軟軟的癱倒在地上。
她的詠希沒事了!
依玉伏在地上無聲的哭泣,任憑眼淚肆意的流淌。
她的詠希沒事了!
既然還活著,那就活出個樣子來吧。這個年頭突然從依玉的腦中冒出來。
這些年她逆來順受為求生存從不卷入政治權利的斗爭,一躲再躲,一退再退,可是那又能怎樣,依然是人為刀俎我為魚肉!
既然詠希還能活著,那就換一種活法!
依玉任憑自己哭到精疲力盡,然后緩緩地站起身。
縱然是一整夜未免,肆意的哭過,她的儀態依然端莊,她的容顏依舊透著皇家不可侵犯的氣質。
她是大楚國的長公主,那么她的弟弟,必然該是權傾天下的帝王……
曲蘭心在頭剛碰到枕頭的時候一下子驚醒了。
她張開眼便看到莫希何的一張臉,一時間有些恍惚不知今夕是何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