羈旅久了,連“家”這個字眼都變得陌生。
在兩國交界處那些大山大河呆久了,回來看見這繁華的祈安,竟然有種恍惚的失真感。
祈安。
多么美好的字眼。
多么模糊的回憶。
模糊的……回憶。
湛凌星鼻子上泛起了酸意,凜冽的寒風刺骨地刮著她的臉頰,刮著她梳得整整齊齊的頭發。
湛凌星總是那么一絲不茍啊。
“將軍。”有人上了高臺,單膝跪地,聲音中透著軍人的鐵血和冷漠。
“說。”湛凌星背對著她,背挺得筆直。
“湛小姐過來了。”那人匯報道。
“魅兒啊。”湛凌星語氣悠悠。
“不見。”她拒絕得干脆果決。
“為什么?”那人疑惑道。
在她的印象里,湛凌星一直對湛魅很是寵愛。
湛凌星對湛魅真的很好,比對待秋槿涼和秋謹言好了太多,這些她們士兵都看在眼里,記在心里。
湛凌星沒有回答。
那人似乎覺得自己有些失言,立刻低下了頭,抱拳道:“對不住,屬下不該多問。”
湛凌星幽幽道:“無礙。我之所以不見她,是想讓她自己好好反思一下自己干了什么事。”
下屬一臉茫然。
湛魅干了什么事?她不太清楚。
“豈曰無衣?與子同袍。王于興師,修我戈矛,”湛凌星平靜地闡述,“在我的軍隊里,不允許自相殘殺,在我的府中,也不會允許這樣的情況出現。”
“我的劍,殺的都是非我族類,而不是用來內斗的。”湛凌星沉揚頓挫地說道。
那人一凜,肅然起敬,低下頭去:“屬下知道了,屬下這就去這么回稟湛小姐。”
湛凌星勾唇,冷然一笑。
她聲音中有著無限的悠遠和冷漠:“算了,讓她進來吧。”
“好。”那人領命,然后退下。
不一會兒,湛魅過來了。
她畫著紫色的眼影,充滿神秘感和魅惑性。
她的衣衫單薄,但是她的身體并沒有感受到冷意。
湛魅精致的臉龐上沒有任何表情。
在軍營,任何表情都顯得多余。
“娘親。”湛魅輕聲開口,打破平靜。
“嗯。”湛凌星淡淡地回應。
“今日過來,是有何事?”
“回娘親的話,魅兒是想來慶賀娘親得勝歸來。”
湛凌星嗤笑一聲:“你什么時候也學會這種客套話了?”
“魅兒是真心的,并非客套,”湛魅咬著唇,霧氣蒙上了她的眼睛,“娘親您太辛苦了,魅兒好想你。”
湛凌星身體僵硬了一下。
她最聽不得“想你”這種字眼,她認為這是脆弱的表現。
她絕對不允許名為“脆弱”的情緒在軍中蔓延。
但是她的內心竟然有一絲的觸動。
“既然想我,那為什么還要做出這種事?”湛凌星壓住了自己內心泛起的漣漪,威嚴地質問道。
月光灑在她的臉上,散散的,碎碎的,如夢一般夢幻迷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