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行。”我媽點點頭。
菜上桌的時候我爸還沒回來,我媽坐下就開始吃:“不用等他,他今天游泳去了。”
我爸真的是個人精,明年就五十了,平常喜歡吃的不是油炸就是高糖,還是一身骨頭架子吃什么都不長肉,尤其是腿比女團還細。最氣人的是每天還要嫌自己胖,然后一周三次去游泳館,讓我跟我媽都看不慣。我看不慣他瘦,我媽不僅看不慣他瘦還看不慣他游泳要花錢。
“我這下半身怎么就一點都遺傳不到我爸呢?”我看著自己攤在座位上的兩坨肉。
“這不上半身遺傳到了嗎。”
我看著豐滿的我媽,瘋狂想暴打自己一頓。
“這學期學習難不難?”我媽又開始問,昨天沒問出答案來就知道她今天還得繼續,如果今天還沒有答案她明天也會再來。
“還可以吧,就……正常嘛,哪有學計算機不難的。”我想了想又補了一句,“尤其是我這種本來就只會開機關機的。”
“拉倒吧,你開關機都不利索,你還記得你小時候把顯示器關了就說關好機了,那個主機開了好幾天發現的時候都能煎雞蛋了。”
“所以說嘛,干嘛要學計算機。”我有點怨氣。
“掙得多啊,你看那些做計算機的哪個不是月薪一萬起步,你讀完研都能掙年薪了。”我媽滿臉憧憬。
“你一個月三千不也過得挺好的。”
“那能是一回事嗎,三千有三千的過法,三萬有三萬的過法,誰還能嫌錢多呢?”我媽撇撇嘴,“并且計算機是趨勢嘛,現在什么都在用計算機取代了,我們那個ATM機,現在人都比柜臺多了,柜臺只有那些個老頭老太太,等到你們這一代柜員就該失業了。”
“那就一起領失業保險嘛。”
“那你也得先找著工作交兩年保險啊,不然你那叫失業啊,你那叫無業。”
“我們這種學校畢業的真的會發愁找工作嗎,好歹是985啊。”其實我一直都有點疑惑這個問題,“不管學什么都不會失業的吧,并且現在哪個學科不在發展啊,都有前景的,只是大小的問題。”
“也是,不還說二十一世紀是生命科學的世紀呢嗎?”我媽認同的點點頭,“其實當初你說想學生物我還挺同意的。”
大腦好像沒辦法在短時間內接受這樣的信息,這一行字清晰的浮現在頭腦中,但總是遲遲無法編譯。
“你同意的嗎?”我有點迷糊。
“是啊。”
“那你當時怎么不說?”似乎是控制不住的顫音從我的喉嚨里沖了出去。
“你爸爸說學計算機好的嘛,并且問了那么多人也都這么說,我一想也是。生物畢竟跟計算機沒法比的嘛……”
我媽還在碎碎念,但我開始有點聽不進去了。
如果我真的學了生物我會去哪里呢?肯定不是那個北方城市,大概會去南方?是南京?還是長沙?或者什么其他的地方,有霓虹燈和常綠的街區,有網上推薦的餐廳和奶茶。而我,每天抱著書穿梭在教學樓和實驗室里,穿著白大褂檢查培養的菌落。在死亡的考試周背下那些和生命息息相關的名詞,然后短暫的放縱。
我一直相信這個世界上最復雜的計算機也不及一個細胞的千分之一,生命就是最神奇的東西。在科學層面上搞清楚自己是什么真是一件有趣又神秘的事情,而我,在懷揣著這個夢想的十八歲,失去了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