成年人,或者說為人父母者,往往可以在千鈞重擔之下奮力前行。
看似堅強無比,可崩潰也不過是一瞬間的事情。
劉羽嘆了口氣,將東西抬回無鋒觀,因入道而分外喜悅的好心情也散了大半。
從屋子里出來曬太陽的守靜道人瞧了他一眼,神色詫異:“青天白日的,哪沾的一身鬼氣?”
劉羽愣了一下,隨后就是一陣的后怕,能在白日作祟的陰魂,那法力得有多大?恐怕師父守靜道人全盛之時也不是對手。
這個世界太危險了,出門買個菜都碰到臟東西,無量天尊,劉某人就安心在觀里好生修行吧,道行未成之前,最好還是不要出門為好。
心中嘀嘀咕咕,后怕不已的劉羽,忽然呆在了道觀門口,問守靜:“師父,陰魂也能白日出游嗎?”
“能是能,不過代價太大,除非陰魂修成了道門金丹境的真人水平,不然日間出游的陰魂,重則永不超生,輕則也要修養幾十年來調養魂體,忍受陰寒酷熱之苦,不然無法投胎。”
守靜道人在陽光下舒服的瞇起了眼,慢悠悠道:“我看你遇到的是第二種。”
劉羽猛的皺起眉,一言不發的朝著來時的方向大步走去。
當他來到那處陡坡上,極目而望時,很快就發現了高高半掩的草叢當中,有一片木頭車斗的殘骸。
上坡時聞到的那股惡臭,便發自于此。
劉羽頓時想明白了什么,撥草而行,最終在車斗殘骸的草叢當中,看到了一具年老的尸體。
尸體的死亡時間不算太長,面容還可以辨認,依稀可認出,正是送他回來的那個驢車老漢。
荒郊野地的,老人尸身保存的并不完整,一條腿被不知什么東西啃的只剩下白骨,肚皮也破了個大洞,惡臭便是從這里傳出來的。
劉羽注意到他身下好像在護著什么東西,走進了輕輕掀開,正見到那兩壇泥漿未去的黃酒,正完好無損的躺在地上。
閉上眼睛,劉羽腦海中不由浮現出這樣的一個畫面。
年邁的老人帶著家中僅有的一點稀罕東西,想要沿著兒子當夜出事走過的那條路四處都拜拜,求各路鬼神放過他。
當驢車奮力攀爬陡坡之際,忽然一蹄踩空.....
“那個后生為人吝嗇又十塊,平日里得罪了不少人,但要就這么看著他死了,也有點說不過去不是?他人雖然有些毛病,可卻是一家五口的頂梁柱....”
“平頭百姓勤勤懇懇,就為了多掙兩個辛苦錢。”
劉羽替這個無名的老人挖了一塊簡單的墳坑,回到觀中之時,懷中抱著那兩壇說不上有多好的黃酒。
壇子上的泥漿發黑,那是血跡干涸之后的慢慢形成的顏色。
“師父,咱們修道之人修行一輩子,到底是為了什么?”
守靜道人在陽光下瞇眼打坐,聞言笑了:“為了爽。”
“......”
劉羽起初還以為是自己聽錯了,卻聽守靜道人接著道:
“在我看來,修行中人修行,和凡夫世人每日忙碌掙銀子是一樣的,各自所求不同,執念卻大為相同。方外之人譏笑世人忙碌到頭,最后一場空,世人笑他青燈持戒,不得享人間富貴。可世人忙碌掙來的幾兩碎銀,卻可保家人安康,衣食富足,方外之人修行持戒,可證長生。”
守靜道人看著劉羽,總結道:“所以說,所求不同,可要拋開諸多貴賤之別,不就是為了個爽字嗎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