白衣童子講述完畢就閉口不言了,未懇求她舍己救狐。
他已告知其中的風險,該怎么做她自有決斷。也不必問她愿不愿意救,無謂強加一份道德壓迫感。只是遺憾自己的累世沒當過皇帝,否則何需旁人為難?
連自己都做不到的事,不必強人所難。
一向聒噪的林舒也一語不發,主要是任何選擇都對老鄉不利。救狐有風險,不救又太可憐,老鄉將來恐有愧疚感。只能說,不管老鄉作何選擇她都支持。
精神方面的支持,她是弱雞一枚,實力支持不了。
在她看來,小東東八成是要暴力施救的。畢竟前世只是一名副總,與封建皇權不沾邊。
至于元昭,覺得來都來了,與這白狐又是舊識,幫一把不過舉手之勞。至于它對自己的恨,可以理解的,任誰遭受數百年的囚禁與凌遲,都會喪失理智。
尤其是,那幕后元兇給了它積攢怨念的磨難,也斷了它輪回重修的機緣。
一旦怨念成為氣候,打開妖獸之森,已黑化的白狐元神亦將在洞玄法印清朗正氣的照耀之下化為烏有。至于它的怨念會否化魔,那就是仙門該操心的了。
如此周詳的計劃,若成了,她可是要嫉妒的。
徑自飄到王者之石跟前,伸出小手摁在那掌印上。下一刻,原本平平無奇的巨石由內至外透出一層淡薄柔和的光芒,如散發溫潤光澤的玉。
林舒看得瞠目結舌:“……”東、東東前世不是副總嗎?
“誤傷一命,困獸五百載,償清人間因果……”見王者之石亮了,元昭奶聲奶氣地說著話。
一邊下意識地望向女子,卻發現它不知何時已經抬頭。
頂著一張半人半狐的面孔,一雙原本充滿多情與魅惑的狐貍眼如今徹底獸化。死死盯著那張小臉龐,猩紅的雙眸散發強烈的恨意,看不見半點人性情緒。
“嗚——”充滿怨憤和具備攻擊性的低嗚聲,原本被鎖住的一雙人手,不知何時已化為鋒利的狐爪,伺機而動。
元昭瞥了它一眼,不為所動繼續道:
“今,本君特赦犯婦胡九娘今日刑滿,復歸自由之身。”
話音落,鏘鏘幾聲,禁錮白狐四肢五百年的鐵鏈應聲斷開。掙脫樊籠重獲自由的它卻白光一閃,化回原形,挾著滔天的恨意撲向那名記憶深處的小孩兒。
它要撕碎她!這是它目前唯一的念頭。
雖然傷痕累累,身為妖獸的它那絕望的奮力一擊也是非常激烈威猛,不可小覷的。
然而,僅剩微末功力的它被那小娃兒一掌控住元神,將它整個狐定在半空。四肢使不上力,任人宰割的恐懼感讓它奮力掙扎,不斷地沖她咆哮,呲牙咧齒。
幾乎同一時刻,透著溫潤光澤的王者之石驟現一道小漩渦,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竄入那只按住石頭的小手掌心。
殊不知,它剛竄至手腕就被一股力量彈回王者之石上,砰!巨石的身上爆出幾道裂痕,隨后卟籟一陣響,王者之石碎落一地。
一心二用的元昭僅瞥了碎石一眼,不甚在意。
且不說她有神劍太古的庇護,哪怕沒有太古,半只腳踏入神界的她身為遠古大巫之后,豈是區區一名小巫修的咒念能傷害得了的?
抖抖沾在小手上的塵埃,元昭望向那頭喪失理智,恩將仇報的狐貍。經過數百年的精神摧殘以及軀體上的折磨,此刻的它僅是一頭仇視人類的憤怒妖獸。
“你雖是狐,卻有仙緣。上蒼為了度你,讓你在天郡遇到我,體驗人之初,何為善。”元昭平靜道,“你今天的下場,是劫,教你人心易變,善惡一念間。
人如此,你亦如此。我放過你,你卻恨我,與他們何異?今在靈丘重逢,是你劫滿。恨我,是你的難。本君許你一次機會,自毀殘軀,入內丹,我護你重修。”
它是她救的,可它幾近魔化,以此狀態逃出,將來必定禍害人間。與其讓它日后釀成大禍,不如就地了結,永除后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