當事人的言語肆無忌憚,躲在靈芥里的旁觀者林舒已經嚇得四肢僵直,默默冒著冷汗。
深深覺得,小老鄉這是把命別在褲腰上,赤著腳在刀刃上蹦跶!泥人尚且有幾分泥腥氣,何況是人?圣人也是有脾性的,惹惱圣君對她倆有什么好處嗎?
有心想勸,但自知老鄉并非聽勸之人,只求圣君是真的圣!
不然,她倆就得浪跡天涯了。
就在林舒操碎了心時,出乎意料的是,圣君之所以被稱為圣君,度量果然非一般的寬大。元昭的話讓他愣了一下,隨后微哂,愧然道:
“元君所言極是,是楚某狹隘了。”
覺悟不及旁人,不敢稱君。他雖是童子,卻并非不經事的愣頭青。自出道以來,因為皮相好,脾性好,不少邪魔歪道的女子風聞而至,各施手段誘他犯錯滋生心魔。
修行之人,起心動念皆是錯,還好他道心堅如磐石。即使有心魔,一朝頓悟就破了。
這次會遲疑,或許是以前從未有過名門正派的女子敢向他提這種要求,讓他一時不適應。而她敢提這要求,自然是心無雜念的,他的遲疑反而落了下乘。
難怪梵天寺的老禪師說他,千年道行,毀于微末之塵。縱心有菩提,一塵不除,亦難入佛天之門。
心中慚愧,圣君蹲下身子,溫聲道:
“元君,請吧。”
天哪!看到芝蘭玉樹般的圣人居然甘愿屈尊為牛馬,靈芥里的林舒捂住雙眼不忍直視,并用意念急呼:
“救命啊!東東,你不會真的那么待他吧?你怎么忍心?!”
嘻嘻,忍心,她當然忍心!
她喜歡白璧的無瑕,也堅信圣人并非完人。既然他被世人稱為圣君,當然要忍常人所不能忍的。元昭咧咧小嘴無聲一笑,揮揮袖子道:
“北靖,月華,你們二人先回白帝城告知青鶴、紅藥,我晚幾天回到。”
“是。”
北靖、月華對她的言行視若無睹,恭聲應了諾,光遁離開。林舒萬般無奈,本指望他夫婦二人能勸一勸小東東,結果……老鄉這根大腿是很粗,但脾性不敢恭維。
有點作死,很怕哪天她把自己給作沒了。果然,事無完美,人無完人啊!
在林舒的長吁短嘆聲中,小元昭縱身一躍,跳到半蹲身的圣君背上,脆聲道:
“走吧,帶我四處逛逛。”
聽得林舒無語至極。
雖然沒騎在圣君的脖子上,但逛逛,是要圣君背著她游街示眾嗎?不禁捂臉:老鄉,求別作!珍惜這來之不易的修仙生涯吧!沒必要把天下修士得罪一遍。
同一句話,聽的人道行不同,理解的意思亦有所不同。
“元君近日一番周折損耗不少功力,”見她沒騎在自己脖子上,圣君微不可察地松了口氣,起身時建言,“不如到舍下暫歇幾天,等恢復功力再逛也不遲。”
聽他的口吻不像托辭,但元昭慣會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:
“歇完了,你還是得背我出來逛。”
休想以小恩小惠把她的懲罰給抵銷,她記仇,心里自有一個小本本!
“那是自然。”圣君噙笑應道。
無人時背,和大庭廣眾之下背沒什么不同,他不至于耍這點心機。
趴在他寬厚的背上,元昭探頭探腦地伸長小頸脖去瞅他的面部表情,挑眉道:
“我如此冒犯,你當真沒有半分不悅?”
真圣人也。
圣君淺抿笑意,“還未多謝元君寬宏。”沒有騎在他脖子上。
她以小童之身騎在便宜弟弟的身上時,于己于人,她都只是一名小童,沒有人會多想。他不同,他看得見她的真身,不悅談不上,心理上確實不大適應。
“你完了,你的心不干凈了。”元昭嘖嘖道,為他搖頭嘆息。
林舒:“……”
身為始作俑者,老鄉說這話居然不臉紅,果然道行高深!當然,物以類聚,人以群分,道行高深的肯定不止一人——