憶苒一見鄭和,不知從哪里摸出個錦衣衛的令牌,說是奉紀大人的密令,隨船出海辦事,不用說,她的令牌一定又是偷的。因為這令牌,衛子卿、憶苒還有祁暄受到了鄭和的禮遇,他們被安排在兩個獨立的房間,還可以在船上隨意走動。
后來,他們認識了馬歡,又認識了費信,為了編撰《瀛涯勝覽》和《星槎勝覽》,馬歡和費信一路忙著記錄沿途各國的重要都會、社會制度和政教刑法、生產狀況和商業貿易、社會風俗和宗教信仰,甚至包括氣候、名勝、物產和動植物.........衛子卿和祁暄佩服之余,也幫著做些記錄,這樣的日子過得倒不寂寞。
祁暄,那個淡泊的男子,總是默默地守在一旁,琴雖沒有帶上船,可一路上簫聲長伴。
這一天夜里,海風吹得緊,船艙外的旗幟被刮得呼呼作響。憶苒已經睡著了,衛子卿坐起身,她知道,自己心底的痛猶在,每到夜深人靜的時候,還是會想起祁澈的種種。以前的那些好,難道真的只是他的手段?
“以后,哭要在我懷里,笑要在我懷里,而且,只能是在我懷里!”
這話會是假的嗎?那為自己理好發絲的手,那眼底無盡的溫柔,那不顧一切的保護,都會是假的嗎?如果是欺騙,難道不可以騙得更長一些?難道不可以騙得更多一些?為什么突然握著凝香的手作畫?為什么突然就趕自己走?為什么這么急?為什么?
衛子卿心里猛然一驚,她一把拉起憶苒,大聲問道:“門憶苒,你究竟瞞了我什么?”
憶苒猛然間驚醒:“怎么啦,怎么啦?”
衛子卿鉗住她的手,壓住心底的恐慌,咬緊牙關問道:“你告訴我,祁家是不是出了什么事?今天要是敢有半句謊言,別說我不客氣!”
憶苒疼得齜牙咧嘴:“這是怎么了?好好的半夜對我施暴!”衛子卿又是一個用力:“要是還敢騙我,就真對你施暴!”憶苒忙道:“好,我說我說。”
憶苒垂下頭,不敢去看衛子卿的表情,她小小聲地說:“祁家.........現在怕是已經被抄家了,那個瓶子一直找不到,祁家哥哥被錦衣衛懷疑,有可能正在錦衣衛的詔獄里.........受刑........”
衛子卿渾身一震,猶如被閃電擊中,她顫聲說道:“你.......你說什么?再說一遍。”
憶苒咬咬牙,硬著頭皮說:“祁家哥哥趕你走,就是怕連累了你。他知道你性子倔強,如果知道真相,絕不肯自己走掉,所以才會故意刺傷你,激你出走的。我要你出海,也是因為這兩年可以不再被他們追蹤........我們,都是為了你........”
“為了我........為了我.........”衛子卿一步步后退,“砰”地撞開門,一直跑到船頭,外面是滔天的巨浪,漫卷的狂風,無邊的黑夜,心里,亦是無盡的絕望和凄涼!
怎知道這一走,竟是生死兩茫茫;怎知道,相思是會如此斷腸!祁澈,祁澈,你趕走了我,是要我悔一輩子,難過一輩子嗎?
衛子卿站在甲板上,對著故土的方向,聲嘶力竭地大喊:“祁澈!我恨你!我恨你!我恨你——!”聲音被淹沒在濤聲之中,祁澈又怎會聽得到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