盛夏里,凌晨的夜風帶著讓人愜意的清爽,但火熱的麻辣火鍋讓她額上已經滲出了絲絲密密的細汗,吸著鼻子,一手在身前摁著不斷垂下的長發,辣得嘴唇一片殷紅。
店內的人眼神溫和無聲注視著,卻又夾雜著說不清道不明的繁復情愫。
起了身,在店內的貨架上尋著什么,最后似乎是尋到了,走向柜臺。
阮孑身上熱汗漸重,這風雖然帶來一絲快意,但也總將一頭長發吹亂,讓她進食時多少有些不便。
一只細白的手從身旁橫亙而來,友善的女聲也在頭頂緊隨而至:“給你的。”是一個橡皮筋,帶著一個很迷你的小兔子。
抬頭朝收銀員看去,她有些驚喜:“謝謝,多少錢?”
“不用錢的。”年輕的收銀女孩擺擺手,又折回柜臺了。
沖著對方的身影又道了聲謝,阮孑沒留意到玻璃墻那一個身影在自己轉頭之際隱在了實體墻之后。
她用那‘贈送’的橡皮筋利落地將滿頭青絲綁到腦后去,這一次,吃得毫無阻礙。
簡單的溫飽解決后,仰頭灌完剩下的半瓶水,擦凈嘴巴,將脊背貼在椅背上,似乎是疲憊似的短舒出一口濁氣。
一扇玻璃之隔,十方看穿她眉梢里的點點憂愁,濃眉也跟著微微一擰。
吹了一會兒冷風,她終于起身,將垃圾清理了,舉步走回公寓。
電梯在19樓停下,跨出梯門,她還是很習慣性地往對門先看了一眼,若有所思的呢喃了句:“還蠻想你的。”
1901的大門在關上的數分鐘后,電梯在19樓‘叮’的一聲打開,十方從里頭走出,最先朝1901看去。
沉默地注視片刻,才重新提步走回自家。
翌日.晚十點。
梁叢竹與丈夫相攜在小區附近的一家二層式超市采購。
超市開了十來年,樓齡也有二十多個年頭,因為環境一般,加之品種幾乎不怎么更新,所以來這里購物的基本都是附近的居民,以至于總是冷冷清清的。
現下臨近關門,三層樓的超市只有伶仃的幾個客人,梁叢竹跟在丈夫身后推著手推車,車上堆著滿滿當當的米糧跟生活用品,每下一層扶梯都覺得吃力無比。
丈夫低頭刷著手機走在前面,自己已經下了扶梯,聽到身后咕嚕咕嚕的動靜,回頭去看,立即又不耐煩起來:“所以叫你別買這么多別買這么多,當我的錢大風刮來的?”
因為物品實在是多,一瓶酸牛奶從車上掉了下來,順著斜長的扶梯一路滾到盡頭方停了下來,轉動的扶梯也將它帶著一顫一顫。
明明他就在扶梯下邊,走兩步就能將酸牛奶撿起,但男人只是站在原地斥責著。
“你那兩條腿生來就比別人短是不是?能不能走快兩步。”
梁叢竹不得不推著車加快腳步,把手推車安全推到平地了才回頭撿奶。見著她那張鼻青臉腫的臉就來氣的丈夫煩躁地撥著車里的東西:“我都不明白你買這些亂七八糟的干什么。”
把酸牛奶放回車上,她怯懦地解釋:“基本上都是爸媽要吃的。”
目光不善地看著她,他不耐地用鼻子噴出一口氣:“你叫我來干什么?一天天上班就累得要死了,還要來跟你做這種無聊事。”
她低眉順眼:“我沒有錢結賬,問你你也不給。”
無法反駁,他十分不悅地盯了她片刻才扔下一句:“你除了花錢,還會做什么?”便自顧走向下一層扶梯。
掀起眼皮來,梁叢竹靜靜地看著丈夫平緩地往下滑行,眼里冰寒蕩漾而起,前一秒的怯懦消隱無蹤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