凱文踉踉蹌蹌的沖過去,差點撞翻一輛推車。他跪在病床前,手抖得厲害,慌張的檢查著蘭斯身上,蘭斯的胸前纏滿繃帶,臂上還吊著石膏。
凱文緊緊抱住了蘭斯,蘭斯的身體忽然一震,生氣回到了眼中,他伸出手臂,好像想回抱凱文,雙手卻以一種可怕的頻率顫抖起來。
“怎么了?”凱文的臉色變了。蘭斯死死揪住凱文的衣服,嘴唇顫抖著,淚如雨下。凱文急得都結巴了:“別哭,別哭,出什么事了?”
“凱文!”有人在山坡下叫道,凱文直起身,杜夫揮舞著志愿表。兩人并肩走在路上,杜夫問道:“你的去向決定了嗎?”
“回國吧。”凱文說,“大小姐才六歲,蘭斯肯定要回去。”
“你覺得蘭斯現在的狀態沒問題嗎?”
凱文本想開口,籃球場上突然傳來叫好聲。計分板翻過了一頁,方才進球的隊員正和同伴擊掌慶賀。他拾起籃球用食指轉著,神色平靜:“我無所謂。他不當警察的話,我也不當了。”
杜夫嘆了口氣:“那你這四年是來做什么的?”
凱文沒有回答,他起跳拋投,球穩穩的入籃,在地上彈起數英尺高。
三比二,比分逆轉。
“幫我交一下志愿表。”他說,“我要回宿舍一趟。”
傍晚時天暗了下來,接著淅淅瀝瀝下起了雨。偌大的訓練場空無一人,凱文撐著傘來到靶場,隔得很遠就聽到了單調的槍聲。靶場上四處散落著空彈殼,雨水浸濕了蘭斯的頭發,順著下頜滴落。
砰的一槍,子彈徑直沒入靶心。凱文望著蘭斯熟練的更換彈匣,想起剛到警校時,每次蘭斯練槍總能打到別人的靶子上。他生性要強,就趁著夜晚一遍一遍練習射擊,直到手臂腫得抬不起來。本屆第一不是那么容易得來的。
天邊隱約傳來雷鳴,雨下得嘩嘩的,好像有誰擰開了水龍頭。凱文出神的望著他,直到蘭斯終于支撐不住,跪坐在雨里。他用顫抖的雙手撿起了槍,把它用力擲出去,激起的雨水仿佛刀片一樣,把曾經的理想鉸得粉碎。他慢慢抱住頭,把憤怒和絕望一股腦的傾瀉出來,最終不可抑制的變成了嚎啕。
一把傘移到了頭頂,蘭斯慢慢抬起頭,凱文垂下眼眸,褐色的瞳仁幽深。他把蘭斯拉起來,用袖子擦了擦臉上的雨水,輕聲說:“回去吧。”
臨近畢業,宿舍里的學員都出去狂歡了,樓里靜悄悄的。凱文放好了熱水,又從柜子里翻出浴巾和吹風機。蘭斯一直很安靜,凱文讓他去洗澡,他就聽話的進了浴室,結果足足半小時都沒出來。凱文敲了敲門,門沒鎖,一推就開了。蘭斯赤身站在浴室里,正拼命搓著身上,恨不得把皮搓下一層。
凱文嘆了口氣,把花灑關了,蘭斯茫然抬起頭,像只被淋得瑟瑟發抖的小貓。
一張大浴巾落在了身上,凱文仔細擦著他身上的水,又打開電吹風。電吹風的溫度調得有些高,呼啦一下吹起了蘭斯的頭發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