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在樂園島休養久了,已經不適應戰場了嗎?”艾爾扎克望向窗外,“這幾年來,我可是每天都在炮聲中度過。”
路上空無一人,街角堆滿了垃圾與焼焦的汽車。放眼望去,整個城市像得了麻風病一樣破敗不堪,星羅棋布的傷口流著膿血。萊特的胸口煩悶,本能的摩挲著胸前的石頭吊墜。這一帶經常有軍隊開車巡邏,人們已經習以為常。一個衣衫襤褸的小孩跑過街上,朝身后招著手,一個更小的男孩從廢墟里探出頭來。兩人從垃圾堆里掏出一塊面包,一人一半,臟兮兮的臉上露出幸福的笑容。
萊特霍然回頭,吉普車尖嘯著從兄弟身旁駛過,司機回頭大罵:“小兔崽子,沒長眼睛嗎?”
兄弟兩嚇得抱作一團,萊特心頭一顫:“別罵了,今晚還有一場硬仗呢。”
吉普車拐過一個彎,眼前霍然開朗。這一帶是濱海富人區,居住著許多本國權貴,由駐軍親自保護。連綿險峻的峭壁拱衛著城市北部,兩片翼狀領土朝海中延伸,圍出一個巨大的湖泊,救世軍的總部就位于湖心島上。
將軍府。
這座島是火山爆發的遺留物,四十年前一位富商相中了它,在島上建造了別墅。內亂開始后富商的子孫逃往國外,把小島賣給了波利斯,波利斯把它當作救世軍總部加以擴建,隨著波利斯聲名鵲起,人們漸漸遺忘了這座島的本名。
波利斯本是圖蘭政府的一員重將,后來自立門戶。和許多梟雄一樣,他崛起于亂世,靠著暗殺競爭對手迅速坐上了革命軍的頭號交椅,波利斯在圖蘭算得上一位鐵腕人物,一直堅決拒絕軍部提出的分治方案,是傀儡政府的眼中釘。
遠方傳來引擎破開水面的聲響,兩艘炮艇在暮色中朝對岸駛來。萊特下令停車,炮艇一左一右駛到碼頭停下,一位年輕軍官走下了舷梯。
“好久不見。”他朝艾爾扎克伸出手,“聽說你們剛剛制造了一件大新聞啊。”
“這位是將軍的副官,克拉穆爾少校。”艾爾扎克介紹道。萊特下了車,克拉穆爾的目光掃過荷槍實彈的士兵,不禁笑出聲來:“將軍邀請您參加晚宴,您帶這么多人做什么?”
“當然是為了安全。”
“請放心,您的安全由我們來保證。”
“算了,把人留下吧。”萊特輕聲說。艾爾扎克仍想爭辯,萊特已經登上了小艇。兩艘船轉舵駛開,一艘開路,一艘在后面護航,很快駛離了港口,在晚風中開往將軍府。
正值傍晚,大海仿佛在燃焼,天空呈現瑰麗的酒紅色。太陽還未落山,一彎月牙卻已高懸在空中,漢白玉的穹頂在月光下鍍了薄薄一層銀。別墅通體潔白無瑕,猶如鑲嵌在翡翠中的珍珠,十二只石獅昂首對立,獅口中瀉出清澈的泉水。汽車穿過凱旋門,經過一條長長的坡道,在門口停了下來。如果不是周圍全副武裝的軍人,萊特簡直以為來到了一座城堡。
頭頂傳來腳步聲,萊特抬起頭。一位軍官從樓梯上走下來,身材粗壯,膚色棕黑,方正的臉龐不怒自威,肩上綴著三顆將星。
“波利斯將軍?”萊特問道。
將軍一愣,大笑起來:“抱歉,您就是羅斯先生吧?沒想到您這么年輕。”
“將軍比我想象中年輕得多。”
“是嗎?我還真覺得自己挺年輕的。”波利斯摸了摸下巴,豪爽的笑了起來。他已年過五十,但保養得當,高大的身材沒有一絲贅肉。一行人進了內廳,穹頂裝飾著數不清的黃金馬賽克,一個巨大的水晶枝狀吊燈從屋頂伸出藤蔓,猶如一棵枝杈橫生的大樹,纖柔的卷須上閃爍著鐘乳石般的水晶。這里的墻壁全都用彩色砂礫打造,鑲嵌著碎鉆,成排的漢白玉廊柱形似椰棗樹,樹葉用黃金包裹,柱子上繪有花枝藤蔓,在燈光下流光溢彩。
“真壯觀。”萊特一邊走一邊贊嘆,波利斯抱怨道:“這里夏天潮濕悶熱,飲用水都要從島外送來,住著很不方便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