周圍的空氣突然停止了流動,仿佛深冬過境的第一場寒流,冷峭嚴酷,萬物瞬間凋零。足足半分鐘,萊特森然道:“我會把你捆在車后座上,要是敢有多余的舉動,我立刻把你斃了。”
黑石城,圣月革命軍總部。
伊莉絲從噩夢中醒來,兩條冰冷的腿有了知覺。眼前是一間陌生臥房,屋里點著濃郁的熏香,家具都是深棕色原木,四壁貼著金色暗紋墻布。床頭掛著一副油畫,背景是浩瀚的沙漠,一支駝隊正穿越沙丘,遠方日暮西沉,沙丘投下巨大的陰影,仿佛能聽到駝鈴聲聲。
她猛然回想起昏迷前的場景,打了個寒顫,掀開被子爬起來。房門卻突然開了,如月走進屋里,順手帶上房門。
“你醒了嗎?”
伊莉絲愣住了。如月摘下了面具,眉眼盈盈如畫,巧奪天工,肌膚是一種透明的白,仿佛被月光洗凈了的曇花,漆黑的長發微微卷曲,眼睛黑如子夜。伊莉絲從未見過這種妖異而奇特的美麗,當你注視著她時,仿佛深秋傍晚的枯葉輕輕落在身旁,然后恍然意識到夏天已經結束,而西天的晚霞早就暗下來了。
“吃點東西吧。”如月把托盤放在桌上,和氣的說。聞到食物的香味,伊莉絲才覺得餓了。碗里盛著燉肉和藜麥沙拉,還有一杯果汁。伊莉絲遲疑了一下:“你沒下藥吧?”
“我為什么要下藥?”
“我怎么知道。”伊莉絲嘟噥道,端起碗狼吞虎咽的吃起來,很快把飯菜一掃而空,倒頭就睡。如月問道:“你什么都不問我嗎?”
“有什么好問的?我沒缺胳膊少腿,還有好吃的和軟軟的床,說明你們想要挾我母親而不是報復她。”
“你以前被綁架過嗎?”
伊莉絲悶悶的說:“三次。”
“你不害怕嗎?”
“不怕,反正媽媽和哥哥一定會救我出來。”
“你就這么有信心?”
“當然了。”伊莉絲不以為然的聳了聳肩,“沒辦法,當警察的女兒就是這樣,我早就有覺悟了。”
如月默不作聲,片刻后才替她掖了掖被角:“你不哭不鬧,倒是省了我不少麻煩。”
“需要我哭一個嗎?”伊莉絲齜牙咧嘴,“我警告你,我媽媽可兇了,你要是傷了我一根頭發,她絕對會把你千刀萬剮!”
如月嘆了口氣,摸了摸她的頭。伊莉絲瑟縮了一下,如月的肌膚冰冷,嘴唇是一種病態的青白色,身上沒有半點活人的體溫,仿佛一個剛剛焼好的瓷胎,只要一碰就會碎掉,指甲上卻涂著紅色的丹寇,猶如怒放的海棠花,花街上身價最高的女人都調不出如此鮮艷濃烈的顏色。
不知為何,伊莉絲并不害怕。可能因為如月有一雙哀靜的眼睛,眼睫像被露水沾濕的鴉羽,雪白細長的手輕輕撫弄著她的頭發。母親摟著她講故事時,就喜歡撫弄她柔順的黑發。
“這里是國外嗎?”伊莉絲試探著套話。如月并不隱瞞:“沒錯,這里是圖蘭。如果留在坎特伯雷王國,很容易被特警部隊或者軍部找到,所以我把你順便帶過來了。”
“你們想把我怎么樣?”
“不怎么樣。你只要老實待著,等到你母親釋放了我們的人,自然會把你還回去。”
伊莉絲隱約覺得沒這么簡單,卻不敢多問。如月聲稱要出門辦事,把她鎖在房間里,吩咐兩個士兵守著。她悄悄把窗簾拉開一條縫,外面鳥兒歌吟,流水涓涓,高大茂密的棕櫚樹下是一方魚塘,紅土路一直蔓延到天的盡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