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但他剛才救了我!”
“所以呢?”塔尼特面無表情,伊莉絲覺得他簡直不可理喻。夜里兩人睡在山溝里,伊莉絲有生以來第一次露宿,半夜凍得醒過來。她的雙腿酸痛,身上的瘀傷痛的厲害,委屈的只想哭。塔尼特躺在身邊和衣而睡,懷里依然抱著槍。
伊莉絲端詳著他的眉眼,他長得毫不出眾,皮膚黝黑,鼻梁略塌,臉上滿是風刀霜劍留下的刻痕,和蘭斯比起來完全是兩個世界的人。伊莉絲輕輕摸了摸他的胳膊,冷得像蠟人,她完全聽不到塔尼特的呼吸聲。伊莉絲壯著膽子湊過去,把手伸到塔尼特的鼻子下。
塔尼特倏然睜開眼睛,目光森冷:“再敢趁我睡覺時靠近,我就殺了你。”
“知道啦,干嘛這么兇。”伊莉絲哼哼唧唧的抱怨著,怨憤的翻了個身,重新在深溝中躺下,卻怎么都睡不著了。
兩人在山里跋涉了兩天,才來到一個村落。一戶好心人家給了她們一些食物,卻拒絕了伊莉絲過夜的請求,兩人只得再次上路。逃亡的難民涌上公路,馱著床單和枕套制成的簡易包裹,母親背著嬰兒,夫妻相互攙扶,推車里塞滿全部家當,臉上掛著大難臨頭的表情,路上到處是被家人扔下哀哭的孩子。
塔尼特不許她和路人搭話,伊莉絲只敢縮縮腦袋,小心的打量著這些人。兩人在途中遇到了慈善組織的志愿者在路上分發食物,排隊領食物的難民把路口擠得水泄不通。破碎的玉米粒熬成粥,加上一勺鹽水煮爛的豆子,便是難民們半天的口糧。
塔尼特向醫生打聽一個村子的下落,醫生驚訝的說:“這個村子一個月前就在空襲中淪為廢墟,你去那里做什么?”
塔尼特霎時雙腿放軟,像被抽走了脊梁:“村里的人呢?”
“不知道。”醫生說,“政府在附近成立了一個收容所,如果你認識的人逃過一劫,應該在難民營里。”
“難民營在哪里?”
“不算遠,我們接下來要去送貨,你可以和我們一起。”
塔尼特道了謝,跟著上了車。這列貨車原來是拉載牲畜的,路況十分顛簸,許多人都控制不住的吐了,車廂里彌漫著嘔吐物的惡臭。
伊莉絲竭力把頭探出窗外,但貨車突然一個踉蹌,她的頭一下子撞上車頂。等到下了車時,她的雙腿已經軟的像面條,站都站不住了,蹲在一邊吐了出來。塔尼特心急如焚,根本沒管她,跑過去找到一個政府士兵,磕磕碰碰的解釋著自己的來意。
“我的妹妹叫埃拉,十三歲,原來住在赫梅村。”他匆忙解釋道,一個干瘦的老頭穿著白大褂,坐在書桌后,書桌前擠滿了心急如焚的人們,士兵不得不出面維持秩序。老頭聽力不好,用一種悠長的語調問道:“艾——莎?”
“是埃拉!”
塔尼特急的眼眶通紅,仗著個子瘦小,一次次努力擠進人堆的縫隙中。就在這時,難民營里突然傳來一陣騷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