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在說什么?
菲爾德茫然揮著手,仿佛想撥開眼前的迷霧。一道陽光突然刺破陰霾,驅散了迷霧,他不由瞇起眼睛。
“菲爾德?”萊特詫異的喚道。
瀑布般的陽光撲面而來,他的瞳孔驟然緊縮。皇太子騎在高頭駿馬上,身披甲胄,頭發仿佛熾烈的火焰,生氣蓬勃的飛揚。風刀霜劍鑿出硬朗的五官輪廓,唇如刀削,鼻梁高挺,兩道劍眉斜飛入鬢,眼睛猶如湛藍的大海。
“無論生死,我一定會回到你身邊。”他俯下身,單手把幼弟抱起來,在弟弟額上親了一下。“你能等我回來嗎?”
他的眼淚奪眶而出,哽咽著點了點頭:“哥哥,你不會騙我吧?”
“我什么時候對你食言過了?”
“殿下,該出發了。”親兵提醒道。皇太子揚鞭策馬,清喝一聲,在晨光中絕塵而去,再也沒有回來。
黃金面具裂開一道縫隙,從男人臉上掉了下來。他的眉目一如昨日,眼神穿越了四百年的歲月,霎時把菲爾德釘在了原處。回憶瞬間撞破了閘門,興起巨浪將他吞沒。
這個人的容顏曾深深烙在他的心頭,這個名字曾在他口中溫熱了千萬遍,歷經四百年的歲月,跨越生死都不曾磨滅。他怎么會忘了呢?
“……哥哥?”他喃喃道。
皇太子溫柔的望著他,展顏一笑,張開雙臂。
“我回來了。”
菲爾德的眼淚奪眶而出,毫不猶豫的撲進了兄長的懷里。皇太子張開雙臂,牢牢抱住了菲爾德,他的心臟已經不再跳動,軀體已經失去了體溫,身上散發著刺鼻的硝石氣味。笑容卻一如往日,照亮了黑暗漫長的歲月。
就在菲爾德碰到他的一瞬間,他的血肉瞬間化為砂礫墜落,懷中只剩一具枯骨。菲爾德爆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痛叫,緊緊摟著那具枯骨,血肉卻如流沙般從指間墜落。他瘋狂的嘶吼著,淚流滿面,周圍掀起了巨大的氣流,時針以瘋狂的速度旋轉起來,發出震耳欲聾的長鳴。一頭黑發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白,皮膚像枯樹一樣萎縮,皺紋在眼角蔓延開來。
一葉變了臉色,正想阻止失控的菲爾德,卻像感應到了什么,猛的抬起頭。
雨不知何時停了,月亮猶如一面巨大的銅鏡桓桓升起,月華燦爛,世間萬物都被鍍上一層銀輝。赤紅的蝴蝶從圓月中降落,女孩的黑發揚起,潔白的和服在風中鼓漲如蝶翼,花瓣似的唇角微微翹起,面容姣好,皮膚素白如生絹。她仿佛傳說中住在月亮上的輝夜姬,乘著滿天清輝降臨人間。
“……恭子?”一葉目不轉睛的望著她,眼中滿溢著懷念,還夾雜著難以言表的情愫。
“永別了,一葉。”雙葉輕聲說。
一葉身上突然裂開無數細小的傷口,衣服被絞得粉碎,血如泉涌。憤怒的狂蝶反復切割著身體,刀口帶著致命的毒素。他倒退了半步,正好撞在了菲爾德的刀口上。菲爾德毫不猶豫的往前推刀,眼里的憎恨和殺意像刀刃一樣閃著光。
“深見恭子?”菲爾德喘著氣問道,“她不是早就死了嗎?”
“這個惡魔是我放出來的。”恭子冷冷道,“身為前任族長,我必須親自清理門戶。”
“你有什么資格指責我?”一葉暴怒的咆哮道,“你以為當了多年賢妻良母,就能洗凈手上的血了嗎?”
“當然不。”恭子毫不否認自己的身份,“你呢?因為我和深見一族拋棄了你,你就要把仇恨發泄到無辜的人身上嗎?”
“你怎么可能明白!”一葉嘶吼道,“你嘗過被關在籠子里當作畜生羞辱的滋味嗎?你知道被剝奪了名字,逐出家族,像老鼠一樣被追殺的感受嗎?你知道連自己的存在都被抹殺,只能像幽靈一樣活著的痛苦嗎?你這種生來就擁有一切的人,像陽光下的蝴蝶一樣,怎么可能明白飛蛾撲火的絕望!”
“你錯了。”恭子垂下眼簾,眼眸幽深。“蝴蝶和飛蛾都在黑暗中蟄伏了漫長的歲月,經歷痛苦的羽化,才能破繭而出。”
一葉兇狠的怒視著她,她正準備了結一葉,周圍突然掀起勁風。一個身著黑袍的女人落在了前方,戴著般若面具,墨黑的長發在風中狂舞。
“如月?”恭子難以置信道,“你怎么會在這里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