朝中也掀起一股興道風氣,民間佛道兩家,本是分庭抗禮,此時道教甚囂塵上,自然少不得一番爭斗。
宮里卻是波瀾不動,只有一件事,皇后所出的皇子銘珈已行冠禮,卻不肯立妃,只封了幾位側妃。
清歡見過幾位側妃的畫像,無一不是弱柳纖質婀娜多姿,含羞帶怯的婉約。
“倒都有些像宮里的那個貴人呢。”貴妃身邊嬤嬤這么道。
指尖有些許寒意,清歡攏著溫熱的茶杯,深宮內苑秘聞無數,人人心知肚明,多少都是埋葬在眾人嘴中。
初冬,一眾朝臣請奏立國儲,另有朝臣以皇上正值盛年反對,兩相權宜,國儲之事暫議,銘珈入延和殿,協助處理國務。
銘瑜才十歲。清歡想,如果她那早夭的哥哥還在的話,今年,也快冠禮了吧。
貴妃宮內有間不為人知的狹小屋子,放著各式小衣裳被褥和玩具,供著一尊小小的佛,經年點著盞長明燈,以喚她的孩子早日歸來。
似乎是本朝舊俗,佛前奉施燈明,為亡魂照世路,不溺黑暗。
這個冬天異常寒冷,梅花開得卻早,春信亭和香玉亭一片暗香浮動,宮內常在此處設宴賞梅。
清歡畏寒,躲在星河苑內不愿出門。
廊下的小宮女抱著幾支紅梅進來,悄悄對同伴道:“剛才路過照妝亭,遇見大皇子撫著欄桿怔神,連奴婢行禮都未曾聽見。”
“大皇子建府后,可難得在宮內了,怎么會在照妝亭呢。”
“我也覺得奇怪,他發現了我后,唬了一跳,揮揮手讓我走了。這么冷的天,就穿著件常服在那站著,也不覺得凍。”
宮女的聲音慢慢遠去,清歡放下手中的話本子,打開窗遠望。
照妝亭筑在山坡上,亭邊有活泉蜿蜒流入延福宮,正好能眺目延福宮的全景。
清歡又聽說,銘珈哥哥在保和殿與朝臣宴酒,臨幸了一個小宮女,收入了府中。這倒不稀罕,稀罕的是,那小宮女正是當時在荔枝閣廊下當差的,荔枝閣空置后被分去了保和殿。
如意這陣子去河間府辦事,一直到歲末方歸,不知什么時候起,他越來越忙,能跟清歡相會的日子也越來越少。
四合寂寂,唯有枯木被積雪壓彎的簌簌聲,如意深夜踏雪而來,在廊下拂去滿身雪花,清歡裹著暖意,從內室里撲在他懷中。
“小人身上涼,仔細凍了公主。”如意推拒著她,要去爐邊烤暖。
清歡不肯順從,扭捏著踮腳攬住他的脖頸,掛在他身上。
如意苦笑著搖搖頭,將清歡攬在懷中,邁入內室。
內室里暖和得緊,沉水香裊裊盤旋在香鴨爐上,軟厚的狐皮裘鋪在榻上,凌亂的堆著許多本字畫書籍,幾上胡亂擺著數碟蜜餞糖脯。
如意托住清歡往榻上去,掛不住要往下滑,她苦惱地蹙眉,“我是不是沉了許多,你都要抱不動我了。”
“還要多喂喂才好,這還太瘦了。”如意圈住那堪堪一握的腰,“怎么長了這些年,還是這般嬌嬌弱弱的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