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歡猛力推開他,聲嘶力竭喊道:“如意,你讓我覺得惡心,你的一切都讓我覺得惡心。如果可以,我寧愿當年被那匹瘋馬亂蹄踩死,也不愿你把我救下來。”
“我寧愿去死,也不愿和你在一起。”
如意羅剎般地盯住她,冷笑連連,“你若是死了,死了也好,我會把你的肉吃進肚子里,把你的血當甘露飲用,再把你的皮和骨做成傀儡,心肝都要刻上我的名字,抱著你睡。等我死了,再把你抱進棺材,和我綁在一塊,永生永世都不得分離。”
他的眼神這樣瘋狂,讓清歡毛骨悚然,牙齒咯咯亂顫:“你瘋了,你這個瘋子!”
“你是愛著我的,對不對?”如意抓住她道:“我們已經有過肌膚之親,你是喜歡的,喜歡我的。”
清歡冷笑,“若不是靠著那些藥物,你能人道么?你這輩子也就是個不男不女的可憐奴才,只能一輩子孤獨老死在宮中。不,你不會孤獨,還有太后陪著你,你們兩個人一起,白頭偕老。”
如意的眼里是一片荒蕪的死灰。
愛和恨是這么的強大,能讓一個人起死回生,也能一句話就置對方于死地。
桌上的鳳冠嫁衣砸在地上發出清脆響聲,燭火跌在地上,火芯子跳躍兩下,晃著他面目猙獰的臉,一切陷入黑暗中。
清歡聽見衣帛撕裂的聲音,隨著她的心一起支離破碎,胸口溫熱的玉被他緊緊壓住,硌在骨上生疼,清歡呼吸不過來,推拒著他,他緊緊扣住清歡的手,似要把她拆骨入腹。
清歡疼,他必也疼。
不知多久過后,響起他悶悶喑啞的聲音:“清歡,你哭一哭吧,你哭一聲,我便放了你。”
清歡在他面前是極嬌氣的,皇上貴妃面前要裝端莊懂事不能放縱,宮人們都奉清歡為主不敢過昵。只有面對如意,她受了委屈要抱著他哭鬧,想要什么東西哭著討就有。
他親她抱她稍緊了些,就要掉幾滴淚珠子,后來有了情事,羞了會紅眼睛,疼了要幾聲哭安慰,得了趣味要嚶嚀討他疼,好像清歡這一生的眼淚,都要送與他。
不過從芙蓉川奔回的那個雨夜之后,她的淚就再也難掉下來,此刻,縱使清歡疼得咬牙顫抖,也落不出一滴眼淚。
他終于放過了清歡,一言不發拂袖而去。
清歡的淚瞬間如洪水般傾瀉而出,沿著眼角淌入發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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大慶殿歌舞升平,喧天簫鼓,清歡被人攙扶上高閣,底下是烏壓壓的內戚外臣和平民。
春風舒卷,撫著沉甸甸衣袖,頭上瓔珞作響,她低頭依次跪拜過皇太后和皇上皇后,太妃知道清歡出嫁北宛,只捎帶了一句話,郁郁青青,長過千尋。
清歡朝陵寢遙遙一拜,長揖作別。
命婦在前引領升輿,三司開路,執掃具,金銀水桶,開導灑掃。天文官唱和祝詞,紫衫卷腳的天武官抬著數百抬嫁妝,隨后是珍珠綾羅頭面宮女騎馬執青蓋。
清歡被扶著登上金鑲銅鑄云鳳輿,銘瑜騎著馬在旁,眼里含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