場下的得勝者是呼延奉來,此時舉著繡球滿面笑容地站在場中央。
清歡望著大汗淋淋的呼延旻,又望了眼北宛王,無聲地嘆了口氣。
半日折騰下來,就算坐在蔭棚里,清歡也結結實實出了一身大汗,熱風黏糊糊吹著,飲過的羊羔酒此刻酒氣蒸騰往上冒。
不久過后,天邊堆積幾重烏云,風也變了方向,那層層的黑云滾滾席卷了半邊天,只是天愈加悶熱,凝固的風也吹不動似的。
侍官觀天,宴席就撤了下來,之后圍獵也取消了,一眾人送北宛王回宮。
呼延旻朝清歡一招手,“走,回家去。”
“是不是要下雨了?”清歡望望天,“但還是這么熱,也不像要下雨的樣子。”
“這是暴雨將至的征兆,草原上可不想汴梁那樣,下個雨還提前刮一場涼風,天越悶熱,雨就越大。”
清歡余興未消,不肯上馬車,侍人只得勻了她一匹馬,跟呼延旻一道騎回家。
半道上狂風亂作,黑云壓城,清歡被風吹得睜不開眼,卻興奮笑道:“阿旻,涼風起了。”
話音未落,噼啪的雨點從天而降,如一道珠簾貫穿天地,砸在身上生疼。
周圍的人都紛紛避雨,呼延旻拉住韁繩,“找個地方躲躲吧,待停了再回去。”
清歡不肯,剛剛還是燥熱溽暑,此時才有一點涼意,又從未淋過雨,怎么樣也要在雨幕中縱馬奔一回。
她掄起鞭子,“這四周也沒有寬敞的躲雨的地方,不若冒雨回家,也淋不了多久。”
豆大的雨珠砸在身上甚是疼痛,清歡只覺好玩,嬉笑著任由馬兒蹦回府中。
呼延旻在身后喊著:“清歡,小心些!”
等兩人奔到府門前,渾身上下已被雨水澆透,清歡頭上的釵簪也遺失不少。
呼延旻嗔道:“哪有這樣不管不顧的公主,若是淋病了,可怎么是好?”
清歡嘻嘻笑著回屋。
靛兒一看清歡和呼延旻落湯雞似的回來,驚了一跳,連忙拿著巾子上來擦。
到了夜里,清歡才覺得不對,身上一陣寒一陣熱,腦子里一片混沌暈眩,她忍著睡去,半夜里驚醒才覺得難受至極,身上燙得好似要燃燒起來。
她在極熱與極冷間來回挨受,渾身汗津津冷颼颼,朦朧中感覺有人把她裹在蓬松的絨被間,手熨貼著她滾燙的額頭。
清歡躲開溫熱的手,腦間熱燙入巖漿,蜷在被衾中的身體冷得發抖,難受得要哭出來。
來人把她緊緊抱在懷中,一下下拍著她的背,又在她耳邊說些什么,那聲音似遠似近,陌生又熟悉。
清歡朦朦朧朧中覺得自己躺在拔步七寶床上,周圍是天青細雨杏花羅帳,抽抽泣泣聽他說話。
他輕聲哄道:“清歡不哭,不哭了,已經去請大夫了。”
清歡滾燙的臉枕在他的腿上,淚水緩緩滲入他的袍子,嘟囔著:“如意,難受……”
輕緩的拍哄頓了頓,清歡纏住他,使了幾分嬌氣:“如意,如意…….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