呼延旻待清歡依舊,甚至柔情更甚,他與清歡越來越親密,有時晨起為她牽衣畫眉,執手描紅作畫。清歡也能做個荷包腰帶,為他收拾衣物。
只是兩人共寢后,呼延旻卻不曾再碰過清歡。
清歡也倒不覺有什么難堪,只是身邊突然多了個人,細微翻身動作都能把她從夢中驚醒,難免夜里有時輾轉難眠。
這里的夜沒有寒蛩低鳴,只有寒風的尖嘯和枝干的嘩啦聲在空寂夜里遠遠傳來,清歡側耳聽著聲響,手伸在虛空中,無意識地劃圈寫字。
這是她的秘密,許多不能說的話、寫不了的字,都隱藏在夜中,留給一室空寂去思量。
有時呼延旻也被清歡吵醒,會在錦被中牽住她的手,側過身瞇著眼對她道:“清歡,我又吵著你了。”
清歡也轉過身,小孩兒似的和他對望,“我也把你吵醒了,咱倆扯平了。”
總會習慣的,清歡總會習慣他在身邊,會習慣這種相依相偎的日子,白頭到頭。
呼延旻連被帶人摟過來,隔著被輕拍她的背,“睡吧,我的公主。”他又吻吻她的鬢發,吶吶道:“清歡,我愛你。”
清歡知道啊,她也在……努力愛他。
*
清歡給呼延旻束腰帶的時候,靛兒滿面通紅沖進屋子,見到滿屋的人,又急忙偷偷地蟄進帷幔后頭。
清歡瞥了她一眼,近來這丫頭常不見人影,喚人的時候都是蘇吉守在旁邊。
呼延旻隨著清歡的目光扭頭看她一眼,笑道:“好久不見這丫頭了。”
靛兒聽見呼延旻的笑,噗通一聲跪在地上,抹著眼淚道:“靛兒該死。”
清歡替呼延旻束好腰帶,打發他出門去,才喚靛兒起來,“出什么事了?”
她揉著膝蓋,抽抽搭搭地用袖口抹著眼淚,“沒……沒什么..”
月青的衫子被她這么胡亂一抹沾了胭脂水粉,白糟蹋了這么件心愛的衣裳,看來是件極嚴重的事情。
靛兒扭頭去為清歡斟茶,梨花帶雨,鼻頭哭得紅通通的,羽睫沾了淚,沉甸甸壓在一雙水眸上。
陪嫁的宮人那么多,星河苑清歡唯獨帶了她一個,小兔兒似的,若是在異國他鄉受了什么委屈,可不得自己幫著出頭么。
靛兒不肯說,這么憋了幾天后,李暮倒托人來向清歡告辭。
來人是前院的仆童,撓了撓頭,“公子也不曾說什么,只說叨擾了,想回額勒蘇芒哈地去,求公主肯允。”
竟然連告辭也不肯親自前來,身邊的靛兒聽到如此說法,摔了研磨的墨斗,捧著自己的袖子哇地一聲哭了起來。
這倒是有了前因后果,懷春少女喜歡上了憂郁的吹笛公子,一直殷勤照顧,誰曾料想,卻是落花有意流水無情。
清歡難能止住靛兒的哭,她依然俯在桌上抽泣,“公主,他為什么就不能喜歡我?”
“那你問過他為什么不喜歡么?”
“難道他嫌棄我是個婢女?”
“就算你是個婢女,也是我鎮國公主的婢女,五品品秩,比他一個白身強。”
“難道他嫌棄我長得丑?”
“你……長得比他好看……”
“難道他嫌我的身材沒有北宛女子的好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