使節回宋之前,清歡在王府設宴為使節踐行,又為銘瑜打點好行囊。
母妃仍在穆陵,雖然呼延旻有找人照顧,母舅家也時時照拂,但清歡仍是放心不下,仔細盤問過銘瑜才安下心來。
銘瑜的衣裳鞋襪仍是由母妃做好再送去宮里,清歡針線太差,只能為銘瑜做些荷包繡囊的小物,此時一并給他。
銘瑜意興闌珊地在一旁看清歡收拾,突然道:“皇姐,你別給我做這些了,宮里也有用著,上回皇姐送來的荷包,讓我不小心給丟了。”
清歡笑笑,“丟了就丟了吧,也不是什么大事。”
銘瑜撐著頭道:“倒是奇怪的,有一回我在如意袖里看見一只荷包,和皇姐給我做得很是相似。”
清歡梗住,停下手來,“殿使常去你那兒?”
銘瑜搖搖頭,“也不常,偶爾來了,也不和我說話,坐一會兒就走了。”
清歡慢吞吞道:“內外有別,主仆有分,如今他是皇上身邊的人,你莫和他走得太近了。”
銘瑜咂咂舌,搖頭,“我不敢……如意有時候好嚇人……有一回在宮里,他當眾割過宮人的舌頭…….”
清歡直起身子,問道:“他為何要割了宮人的舌頭?”
銘瑜搖搖頭,“我不知,但宮人們都怕他,我也怕,連皇上有時候也不敢和他爭執。”
清歡皺了皺眉。
踐別宴上并未有如意的身影,從那日后,清歡再也沒有在宮里或者日月城里見過他。
十里長亭送別,銘瑜異常沉默,攥著清歡的袖子,戀戀不舍地望著她欲言又止。
至此,誰知下次相見又是何年何日。
終須一別,清歡摸摸他的頭,笑盈盈道:“銘瑜,一個人在宮里也要過得開心啊。”
銘瑜站在清歡面前,仰起頭看她,“皇姐,在日月城也要過得開心啊。”
“嗯。”清歡笑著應下。
“皇姐,我喜歡你以前笑起來眼睛彎彎的樣子。”銘瑜調皮道:“明年我再來看皇姐。”
“好,皇姐等著你。”
清歡把他扶上馬車,心中默默祈愿,郁郁青青,長過千尋。
綿延的馬車在渺渺青碧里前行,最后一輛緩緩停下,青袍錦帶的身影站在清歡面前,他蒼白的臉鐫刻在她的眼里,黑漆漆的眼凝視著她。
風搖亂頭上的金步搖,拂起長長的衣裾,清歡仰頭與他對視,無比平靜坦然,輕聲告別:“再見了,如意。”
他突然笑了,笑得燦爛耀目,“如果有一天再相逢,清歡有什么對我說的?”
清歡搖搖頭。
如意俯在她的耳邊,輕聲道了一句,冰涼的唇像輕羽掠過她的臉頰,隨后無聲離去。
一切和以前似乎沒什么區別,一切都再不是從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