好在他曾經家境不錯,且下面還有個弟弟,倒也不至于擔心二老無可贍養。
只是遺憾此生恐怕再也無緣相見。
“怎么?”狐費察覺到了李郃神色有異。
李郃猶豫了一下,遲疑地說道:“家父、家母,不在這方天地……”
狐老、狐費父子微微一怔,旋即狐費立刻歉意道:“請小兄弟見諒……”
一聽這話,李郃就知道父子二人誤會了,不過他也沒有解釋,因為他實在不知該如何解釋這件事,遂沉默地點了點頭。
或許是李郃落寞的神色讓狐老父子心生了誤會,父子二人端起酒碗與李郃碰了一下,對之前的失言表示歉意,旋即,狐費謹慎地問道:“那……賢侄還有其他的親眷么?”
“……”
李郃微微搖了搖頭。
見此,狐老、狐費父子對視一眼,心中的某個念頭變得愈發強烈了。
這也難怪,畢竟世俗提倡同姓不婚,雖說同姓不婚慢慢變成了同氏不婚,但大抵還是那個意思,即同一個家族的男女不可通婚。
因此大家族才要與其他大家族通婚,將己族的族女嫁出去,將其他家族的族女娶回來。
但說實話,這種大抵上‘一換一’的通婚方式,對于壯大家族的人丁而言,并不是最有利的,最有利的,應屬吸收非家族的男子,比如寒門子弟,比如流民,再比如眼前這個叫做李郃的小兄弟。
畢竟李郃孑然一身,并無其他親眷,只要與他們狐氏村的女子成了婚,大概率是會住在村里,與村子利益捆綁,因此看似是嫁出去了一名族女,但其實是招入了一名族婿,但就壯大村子的人丁而言,那肯定是要比與其他家族通婚賺地多了。
雖說這類族婿未嘗沒有贅婿的意味,夫婦二人生下的孩子,大多都隨家族姓,但對于眼前這位小兄弟,狐老父子認為可以破例。
畢竟父子二人皆已看出,這位小兄弟非池中之物,趁其未發跡之時結下交情固然是好,但最好的,莫過于結成親眷。
抱著這層心思,在接下來的時間里,狐老、狐費父子不遺余力地想要撮合李郃與族內的族女,讓李郃苦笑不跌。
就在李郃不知該如何婉言推辭時,忽然,有幾人快步闖入了宴地。
那為首目測亦三旬左右,頭戴玉冠、身穿深衣,在一名狐氏村人的指引下來到了宴地,遠遠瞧見狐老與狐費父子便高呼道:“岳丈大人!”
狐老抬頭一瞧,臉上露出幾許笑容,而狐費則是起身相迎,拱手行禮:“賢弟。”
見李郃面露好奇之色,狐老低聲對李郃介紹道:“此乃老夫女婿田頤,乃是附近田氏一族的嫡長,與我狐氏世代交好……”
說話間,狐費便帶著那位中年人,也就是他的妹夫田頤來到了桌旁。
待田頤行禮問候過狐老之后,狐老笑著坐在位中,一邊介紹李郃,一邊端著酒碗與女婿打招呼:“是伯適啊,你怎么來了?這位小兄弟叫做李郃,他與他兩位同伴有大恩于我村子,村子正在招待他們,伯適不若也坐下飲些酒?”
聽聞此言,田頤朝著李郃拱拱手行了一禮,臉上勉強擠出幾分笑容。
見此,狐老心中生疑,皺眉問道:“伯適,怎么回事?為何慌慌張張?”
只見田頤用袖口抹了抹額頭的汗水,也顧不得岳父身邊還有外人在,壓低聲音說道:“岳父大人,出大事了,有我家的相識從安邑傳來消息,言安邑已決定將我令狐一帶許多家族西遷……狐氏與田氏,皆在其中!”
“西遷?!”狐費神色大變,滿臉驚駭。
相比之下,狐老倒沉得住氣,端著酒碗皺著眉頭問道:“遷往何處?”
田頤咬咬牙,艱難地從嘴里迸出一個詞:“河西少梁!”
“咣當——”
狐老端碗的手一抖,酒碗頓時摔落在地,摔成幾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