幾人進了大屋,便看到狐老獨自一人坐在堂內,面前的矮案上放著一碗茶。
“父親。”
狐費走上前拱手施禮,問道:“伯適人呢?”
狐老吸了口氣,平靜地說道:“老夫叫他連夜回家族傳訊了……對了,伯惠,明日幾家族長或將造訪我狐氏,一同相商西遷之事,此事你安排一下,切不可失了禮數。”
“請父親放心。”
狐費拱手應道。
此時,狐老也看到了跟在狐費身后的李郃幾人,遂拄著拐杖站起身來,一邊走向李郃一邊微笑著說道:“時候也不早了,小兄弟你們也好好歇息……伯惠,你給小兄弟他們安排一個住處吧。”
“是,父親。”
狐費拱手應道。
狐老點點頭,旋即又看向李郃,嘆息道:“老夫本欲招小兄弟為族婿,奈何我狐氏如今遭遇橫禍、前景難料,老夫也不想拖累幾位。今晚,小兄弟幾人便好好歇息,待明日天明,老夫叫人準備一些干糧、盤纏,幾位就盡早離去吧。”
盡管心里知道狐老并無惡意,甚至還是好意,但聽到這話,李郃心中也有些不是滋味。
忽然,李郃瞥見從旁的狐費面色微變,他心下微微一動,想到了一件事:莫非狐老已斷定‘西遷’之事已無法更改?
仔細想想也是,安邑乃是魏國的都城,安邑決定的事,又哪里是地方上的家族可以抗拒的?
就算狐氏、田氏等幾個家族想要聯合起來更改這件事,但恐怕也難以更改安邑做出的決定。
當晚,在狐費給他安排的屋內,李郃躺在榻上,思忖著今日發生的事。
盡管隔著一層墻壁,但他仍能清楚聽到隔壁傳來了彭丑的鼾聲——那沒心沒肺的家伙,居然已經睡著了。
相比之下,李郃卻沒有困意,倒不是因為彭丑的鼾聲,而是因為去留的問題。
不多時,門外傳來了篤篤篤的叩門聲。
李郃翻身下榻,打開了屋門,旋即便看到李應端著一盞油燈站在屋外。
見此,李郃也沒有說話,顧自走到了屋內的桌旁坐下,而李應則在進門后關上了屋門,二人頗有默契。
關上屋門,走到桌旁,李應在李郃對過坐了下來,將手中的油燈放在桌上,口中問道:“阿郃,你什么打算?”
“阿郃?”李郃面無表情地看著李應。
李應嘿嘿笑道:“我以為咱們都那么熟了……要不我再喊你英雄?”
李郃翻了翻白眼,也不在計較李應對他的稱呼,皺眉問道:“你怎么想?”
見李郃反問,李應的神色也變得嚴肅了幾分,他壓低聲音說道:“我覺得,咱們還是盡早離開,莫要摻和這趟渾水……你今日也聽那狐費說了,西河乃魏、秦兩國的廝殺之地,據我所知,魏、秦兩國為了爭奪西河那片土地,彼此都付出了幾十萬軍隊的傷亡。你說在什么情況下,安邑才會決定強行將一部分家族遷至西河?很簡單,西河的人死光了唄!”
“……”
李郃瞥了一眼李應,伸手拿起桌上放水的瓦罐,給自己倒了一碗水,口中淡淡說道:“你今日沒少吃人家的酒肉,如今見人家遭難,你就想跑了?”
雖然有點不喜李應說話的口吻,但不可否認,其實李郃也傾向于這種判斷:若不是西河的人死完了,魏國何必強行遷一部分魏人至少梁國,亦增強少梁的實力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