等到堪堪入夜,狐氏各族人陸續都安頓好了。
原本狐老有意殺豬宰禽,于新搬入的族屋內召開宴席,慶賀他狐氏順利遷族至東梁城,但由于各個族人長途跋涉已十分疲倦,狐老最終還是決定將宴事延后,等族人先適應少梁的生活再說。
當晚,狐老吩咐人宰了一頭豬,用搬來的食鼎煮爛,又煮了些米飯,讓各個族人分食。
而李郃、李應、彭丑幾人,則被狐老請到了族屋,與狐老一家一同用飯。
李郃等人也因此再次見到了狐老的夫人王氏,與狐費的夫人田氏,以及這家唯一的孫兒,年僅十歲出頭的狐豚兒……
沒錯,這可憐孩子的小名就叫‘豚兒’,大抵是狐老希望通過給孫兒取個‘小豬’的賤名,期盼孫兒健康成長,不至于夭折。
畢竟這個年代,小孩夭折、孕婦難產,亦是阻擾家族壯大的重大因素,狐費的長子,據說就不幸夭折,因此全家特別疼愛這個小子。
說起來,這小子也是李郃的小迷弟,自從那次李郃獨自托起一輛載滿錢物、陷入泥坑的牛車后,這小子便成為了李郃的仰慕者,一有機會就跑到李郃跟前,纏著李郃教他武藝,與同樣纏著李郃的狐豨如出一轍。
對此,李郃哭笑不得之余,也倍感無奈,畢竟,其實他并沒有刻意練過什么武藝,都是天生的,這怎么教?
“好了,不許胡鬧!”
最終,狐老板著臉喝斥了一聲,制止了孫兒對李郃的糾纏,旋即便招呼李郃三人入座。
幾個男人一邊喝著煮沸的酒,一邊隨意地聊了起來。
期間,狐老帶著幾分感慨之色對李郃說道:“……總算是安頓下來了,阿郃,接下來你有什么打算?去投軍么?”
“嗯。”李郃點點頭道:“不過,先過幾日吧,先去芝川那邊看看情況,雖說眼下已經誤了播種的時節,但好歹還是種一些谷子吧,待秋季時多少能收點……還可以種些豆子。”
狐老聽得啞然,半晌才笑著問道:“阿郃是擔心糧食么?其實這倒不必擔心,今日老夫已經問過那位范大夫了,我狐氏在令狐邑的村子、田地,安邑日后會折算成錢,供我狐氏在少梁使用……”
說著,他微微嘆了口氣,顯然是沒指望那些田地能換來多少錢,可能只夠他狐氏在少梁使用一陣子,可又有什么辦法呢?只怪他狐氏弱小,因此被令狐君隨意拿捏。
見桌上的氣氛隨著狐老的嘆息而變得有些沉重,狐費連忙打圓場道:“總之,阿郃不必擔心生計,以我狐氏帶來的錢物,吃到明年綽綽有余,再者,那位范大夫也表示會給予幫助……至于你說的投軍……”
他轉頭看向狐老,請示道:“父親,孩兒也認為,若我狐氏想要在少梁立足,最好能有人在軍中占據高位,更何況少梁直面西秦……”
“唔。”
狐老深以為然地點了點頭,轉頭對李郃說道:“阿郃,明日老夫召集族內年輕人,由你挑選,與你一同投軍!”
李郃愣了愣,勸說道:“狐老,墾田一事正缺勞力,不如先由我三人去軍中探探,待我三人立足牢固之后,再……”
狐老抬手打斷了李郃的話,正色說道:“老夫知道,以阿郃你的本事,在不久之后定能于少梁的軍中嶄露頭角,正因如此,此番我狐氏必須與你一同進退……豈可讓你三人先行投軍,等立足牢固后,再厚著臉皮派族人去投奔你?”
“狐老太見外了……”
見狐老神色嚴肅,想來已拿定主意,李郃露出幾許無奈之色。
但不可否認,正因為如此,他才愈發敬重這位老人。
從旁,狐豚兒眼巴巴地看著李郃,在母親田氏嚴厲的眼神示意下,老老實實低頭扒飯,始終找不到插嘴的機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