事實上,秦軍早已就‘少梁鬼卒’一事在軍中辟謠,解釋那所謂的鬼卒乃是少梁國一支精銳,但大部分的秦卒對此仍將信將疑,只因那群鬼卒殺人手法實在凌厲,且來去無蹤,更重要的是,他秦軍迄今為止還未殺死過一人。
這才是秦卒們真正驚恐的:至今無法證明那群鬼卒到底是人是鬼。
很快這件事就傳到了嬴虔耳中,促使這位剛準備歇下的秦軍主帥在帳內大發雷霆。
他朝前來稟告的將領荀夏怒道:“你說說,就這一晚,被襲擊多少回了?我不是叫你們增派巡夜的人手么?”
荀夏苦笑道:“我等已將巡夜的人手提到八千人了……”
饒是嬴虔也被這話給噎了一下。
八千人巡夜,這數目著實不少了,倘若以三四十人為一隊,那就是將近二百支巡邏隊。
“那怎么還未逮到那支該死的少梁人?”嬴虔余怒未消地斥道。
荀夏苦笑解釋道:“我軍沒有營壘,雖布下嚴密防守,卻也擋不住那支無孔不入的鬼卒,他們假扮成我軍士卒,趁機接近我軍巡邏隊,一旦靠近便暴起強殺,縱使我方士卒已有所防范,卻也……”
嬴虔越聽越窩火。
平心而論,其實秦軍的損失并不嚴重,幾個時辰過去了,迄今為止也不過就是損失了幾百人罷了,對于二十萬秦軍的總量而言,這些損失微乎其微,可問題這伙人實在太煩了,就仿佛夏日里的飛蚊,圍著人嗡嗡作響,時不時就悄無聲息地叮上一口,可恨的是你還抓不住它、打不死它。
這如何不叫人心中窩火?
“再增派人手,設下埋伏,倘若他們還敢前來騷擾,定要除掉他們!”
嬴虔面色有些發青地斥道。
“是!”荀夏抱了抱拳,恭恭敬敬地退出了帥帳。
隨即,他走到東黃土塬的高處,居高臨下俯視這片他秦軍的駐地,看著駐地四周那如繁星般的火把光亮。
這似大海撈針的,怎么找?
搖頭嗟嘆一聲,荀夏帶著衛士快步走向這片黃土塬。
他前腳剛走,后腳就來了一支巡邏隊,走在隊伍第二的一人微微低著頭,瞥了一眼匆匆離去的荀夏,旋即將目光投向眼前那片黃土塬。
“站住!”
在黃土塬下方值崗的秦軍中,有一名秦人百人將高舉火把,朝著迎面而來的這支巡邏隊喝道:“站住!你等巡邏怎么跑到這里來了?……口令!”
“王于興師。”巡邏隊為首那人不假思索地回答道。
“唔?”那秦軍百將露出幾許疑惑,問道:“你出身何地啊?”
“我?我麗邑人啊……”
巡邏隊為首那人滿臉堆笑地抬起頭來,正是李郃率下的奇兵丘紀。
“哦,麗邑啊……那與我故鄉倒是不遠。”
那名秦軍百人將點點頭,旋即揮揮手道:“去別處巡邏吧,這邊不需要你等巡視。”
“哦哦。”
丘紀連連點頭,順從地帶著隊伍里的奇兵們轉身離開,待走遠之后,他這才對走在他身后的李郃低聲說道:“五百將,應該是這里了……”
“唔。”
李郃點點頭,回頭看了一眼那片黃土塬。
正如他此前的判斷,秦軍的帥帳果然建在這片視野廣闊的黃土塬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