然而李郃卻沒有與他閑聊的意思,他實在太疲倦了。
不得不說,在白雪皚皚的雪原上,馬車的速度還不如奇兵步行來得快,截止次日天明,三十輛馬車居然只走了二十里。
好處是省心省力,除了狐賁等駕車的三十名奇兵,其他人則可以在馬車上歇息。
包括李郃,亦當著秦王與衛鞅的面,抱著腦袋在車上假寐,只留下彭丑繃著臉,目不轉睛地盯著秦王。
期間,秦王不止一次瞥向李郃擺在身側的那柄劍,仿佛想要奪劍反抗。
衛鞅似乎是看出了秦王的意圖,按住了后者的手,不動聲色地搖了搖頭。
秦王看了一眼體格魁梧的彭丑,悶悶地長吐了一口氣。
才繼位沒幾年的他,渴望著完成其父生前的遺愿,攻下河西,與宿敵魏國分個高下,誰能想到竟會一個小國的士卒俘虜,實乃奇恥大辱!
越想越氣,越氣越疲倦,他將身體挪到靠著車廂的一側,口中大罵:“連一塊毯子都沒有么?”
小憩中的李郃睜開一只眼睛瞥向秦王,隨即又閉上,沒有理會。
這是你秦國的馬車,你問我?
唯有衛鞅苦笑著寬慰秦王。
待等天明前后,李郃緩緩蘇醒,就見彭丑仍在目不轉睛地盯著秦王與衛鞅這對君臣。
此時秦王也已靠坐著車廂一側睡著了,唯獨衛鞅仍正襟危坐,不過看起來也十分疲倦。
拍拍彭丑的臂膀,示意他到一側睡會,李郃與彭丑交換了位置,坐在了衛鞅的對過。
見此,衛鞅抖擻精神,主動遞出了話頭:“昨日李將軍曾言,你便是那個衛鞅,莫非李將軍知道在下?”
反正閑著無事,況且又睡過了一覺,補滿了精神,李郃也不介意與這位秦國的左庶長聊聊。
他笑著說道:“雖未見過左庶長,卻知道足下所著《墾草令》、《軍功爵法》、《連坐法》等幾項政令……”
“想不到在下的名聲竟能傳到少梁。”
衛鞅話雖這么說,但臉上卻沒有什么意外,畢竟少梁與秦國是緊挨著的鄰國,況且兩國以往的關系又不好,少梁國自然會密切關注他秦國的一舉一動。
微笑之余,衛鞅試探道:“我觀李將軍統率如此雄壯的士卒,想必在少梁也絕非尋常人物吧?然在下之前卻不知少梁還有李將軍這等猛士,否則定會上門拜會。……不知李將軍在少梁是什么爵職?”
李郃好笑地看著衛鞅,拆穿道:“你下句話是否想說,若我釋放你二人,投奔秦國,就能得到高官厚祿?”
“呃……”
衛鞅稍稍噎了下,隨即笑著說道:“李將軍誤會了,李將軍為了少梁,不顧兇險,舍生忘命,必然是忠義之人,衛鞅豈會以利誘之,羞辱將軍?只是在下有些擔憂,我大秦現如今與貴國,呃……有些沖突,今李將軍邀請我君臣二人前往少梁,是否能確保我國大王的安全?”
見衛鞅如此‘會說話’,李郃饒有興致地打量了對方幾眼,隨即點頭道:“這一點你可以放心,只要秦國撤軍,我可以確保你二人安然無恙……”
“哦?當真?”
“當真!……順便一說,等過幾日兩位到了我少梁,大概也是我與兩位商談停戰協議,是故,左庶長不必再反復試探。”
“呃,這個……呵呵呵。”
被拆穿心思的衛鞅略有些尷尬地笑了起來。
從旁,秦王微微睜開一只眼睛,再次打量起李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