瑕陽君拱手說道:“起因是王廙勸說李郃未果,那李郃堅守諾言,不愿拋棄秦軍獨自撤退,便叫王廙傳話于我,倘若我大魏與秦國談妥,雙方罷兵,介時他再撤軍,便不算違背昔日的承諾。……事后我與龐涓商量,龐涓亦認為,以目前其麾下軍隊的糧草、輜重,恐無法一舉擊退秦軍,不如姑且先與秦國和談,修養一年半載,再對秦國用兵。……王廙曾說,他少梁只承諾此次相助秦軍,一旦嬴虔答應和談,那么少梁的承諾也就履行完畢了,若他日我大魏與秦國再次交戰,少梁將重新審視自身與魏、秦兩國的邦交,未必會再次相助秦軍。”
魏王聽罷默然不語。
事實上,他恨不得叫龐涓立刻擊敗秦梁聯軍,先滅少梁、再攻秦國,但奈何龐涓在信中已明確指出,秦梁聯軍的實力遠勝齊楚宋衛四國聯軍,單單對付秦國軍隊,他就得先準備大量的糧草與箭矢,倘若少梁再站在秦國那邊,他魏國的勝算著實不大,除非有韓國相助。
而問題就在于,韓國并不會全心全意地相助魏國,哪怕韓國抱著不愿秦國占據河東的考量參戰,大概率也是像當初河西之戰那樣,私底下與少梁軍隊達成默契,到頭來還是魏、秦兩國相互消耗。
基于這一點,龐涓主張先與秦國和談,待休養生息一年半載,做好對秦國展開反擊的準備,然后再對秦國用兵,一戰而定,避免再出現像西河之戰、河東之戰這樣的僵局。
沉思良久,魏王終于點了點頭:“好吧,寡人同意了,此事就由瑕陽君負責吧。”
“是!”
瑕陽君拱手而退。
次日,瑕陽君便帶著惠施出使韓國,在經過六日的路程后,終于在八月十九日抵達韓國的都城新鄭。
得知瑕陽君代表魏國出使而來,韓相申不害親自到新鄭城內的驛館接見前者一行。
只見在驛館內的屋子里,申不害笑容可掬地問瑕陽君道:“瑕陽君此次前來,不知有何要事?”
其實申不害是心知肚明的。
畢竟早在一個月前,韓國就得知了秦將公孫壯率軍從平陰渡河往北這件事,韓侯與申不害得知消息后,立刻就猜到公孫壯是打算襲擊軹邑,切斷龐涓的退路。
記得當時君臣二人還商量了一陣,商量是否要告訴魏國,結果公孫壯一晚上就連續攻陷了河陽、軹邑二城,一日后韓侯與申不害得知此事都驚呆了:這支秦軍也太猛了!
再一想,君臣二人就明白了,這支秦軍中,肯定有少梁的奇兵。
韓侯驚嘆之余當即囑咐申不害,叫申不害盡快篩選優秀的士卒前赴少梁,請少梁幫他們訓練奇兵,畢竟少梁奇兵著實是太猛了,尤其是此次配合秦軍作戰,一下子就讓秦軍的威脅提升了幾個等級。
鑒于他韓國與少梁的同盟關系,這么好的條件,他韓國不得弄個幾千名奇兵?
君臣二人興致勃勃地談了半天,最后才聊到給魏國傳訊這件事。
反正公孫壯已經拿下河陽、軹邑二城了,也就無所謂再爭議是否要提前告知魏國了,于是新鄭就派人通知了大梁,免得魏國日后找他韓國算賬。
事后,魏王倒也沒有指責韓國,一來公孫壯攻陷河陽、軹邑實在太快,不能怪韓國通知不及時,二來河東戰場一片糜爛,魏王哪有心思指責韓國。
于是乎,韓國就舒舒服服地看戲,坐看秦梁聯軍與魏軍在河東殺地昏天暗地,心下暗暗偷樂。
一直到瑕陽君今日前來新鄭……
瑕陽君隱隱從申不害的笑容中看出了些什么,但卻假裝若無其事,誠懇說道:“申相,我此番前來,是希望貴國出面,調解我國與秦國的戰爭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