從兄弟倆的外傷判斷,兄長似乎是想保護弟弟,縱使后背被利刃砍了兩三下都沒有松手,可惜即便如此,他弟弟依舊沒有活下來,腰肋好似是中了一箭,但致命上則是后頸的那一下——一柄利刃徑直刺穿了他的后頸,穿透咽喉。
“……畜生。”
有墨者憤憤地低聲罵道。
八九歲、十一二歲的年紀,不過就是半大的孩童,在他們少梁,理應是該去上學的年紀,比如小丫頭狐月。
自他舊梁開設了小學后,邑邸頒布政令,每家每戶八歲至十五歲的孩童都必須去學塾學習,由墨者擔任老師,教授寫字與算術兩項本領,男女不論。
換若在其他國家,似這種政令沒那么順利施行,畢竟孩童也是每戶人家的勞動力之一,但少梁目前施行的是配給制,只要將孩童學業定為一種工作與任務,非但照樣按人頭發放食物,而且學塾還會給每個學生一片肉。
少梁奇兵都可以為了一片肉而辛苦訓練,舊梁邑的百姓們自然也樂意讓自家孩童去學塾上學,反正就上半天課,下午還是有足夠的時間幫忙處理家務。
住在李郃邑邸內的狐月等幾個狐氏小丫頭也不例外,每日早起去學塾學習,放學后還要做功課,李郃不止一次看到小丫頭苦著臉,扳著手指在那學算術題,那模樣不禁讓人捧腹。
想到他們少梁的孩童,再看到這對同齡的兄弟倆,以墨踐為首的墨家弟子們竭力克制著心中的憤怒。
“鉅子……”
幾名墨者欲言又止地看向墨踐,而墨踐則看著這對兄弟倆的尸體默然不語,半晌蹲下身替兄弟倆合上了雙目。
見墨踐沒有反應,又有幾名墨者欲言又止道:“鉅子……”
這次墨踐終于有了反應:“你等想說什么,我明白,此事我會與子梁大夫商議的。”
在不遠處,李郃下令掩埋村內的眾多尸體,少梁的軍卒們也好,來自韓國的軍卒也罷,皆一臉義憤,痛罵著林胡的惡行。
瞧見墨踐沉著臉走到自己身邊,一言不發,李郃看看他,又看看遠處義憤填膺的墨者們,平靜問道:“還未辯論出個結果?”
墨踐輕吐一口氣道:“事實上墨徒們已經有了想法,但我……不敢。”
“不敢?不敢什么?”
墨踐搖搖頭道:“不敢讓子梁與奇兵們放開殺戒……怕一旦開了殺劫,日后收不住。無論對林胡來說,還是對子梁,對我少梁的戰士來說……你是少梁的英雄,奇兵與陷陣士是少梁的戰士,皆非屠夫……”
李郃思索了一下,這才明白墨踐的意思:這位鉅子怕他們大開殺戒后,慢慢地變成草菅人命的屠夫。
他表情古怪地問道:“鉅子難不成覺得我等還能將林胡屠光了?”
“唔。”墨踐點點頭道:“我想子梁此番支援魏國的目的,也不僅僅只是為了驅逐林胡吧?”
李郃聞言愣了一下,隨即搖頭說道:“鉅子太看得起我了,屠光林胡什么的,根本難以辦到,最多就是殺一批人震懾對方,令其遠離中原,不敢再犯。期間,就像鉅子所言,愿意歸順中原的可以饒他一命,至于其他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