月光傾灑在軒轅荒蕪的眼角處,折射出的是近乎不可思議的驚詫之色。
似萬里荒漠中飄過的一片雪,驚艷而不逢。
但,很快,這抹驚艷的驚詫之色就被他很好地隱藏了過去。
他只是微微一挑眉,饒有興趣地看向了陳木涼,半開玩笑地道了一句:“那可不一定。說不定哪天我就做了。”
“畢竟,我不是什么好人,不是嗎?”
說罷,他笑了笑轉過了身,打算走遠。
陳木涼猶豫了片刻,喊了一句:“等等。”
“嗯?陳姑娘難道反悔了?”
軒轅荒蕪停住了腳步,轉過身看向了陳木涼笑著問道。
陳木涼沒心思跟他開玩笑,只是從懷中拿出了一瓶金瘡藥遞給了他,道了一句:“你肩膀上有傷,我方才沒有聞到藥味,大概推測到你并沒有用藥。”
“我想,這瓶藥,應該對你有用。”
軒轅荒蕪的眼中再次掠過了與之前相同的驚艷的驚詫之色。
只不過,此刻,更多了一絲令他也沒辦法察覺到的溫情。
——似乎,從娘親過世后,他再也沒有體會到這般令他的心一暖的瞬間了?
一股暖流緩緩淌過了他的心尖,令他的唇旁掠過了一絲不易察覺的淡笑之意。
那亦是陳木涼覺得,認識他這段時間來,他笑得最為舒心的一次。
難得,他的笑容里不是摻雜著其他的東西。
難得,他還能這般笑。
但,軒轅荒蕪卻伸出了手,笑了笑將藥瓶推了回去。
“怎么?怕我下毒?”
陳木涼的眉目一挑,不解地問道。
軒轅荒蕪的笑意更濃了。
他搖了搖頭,低頭一笑,低聲道了一句:“多謝陳姑娘的好意了。”
“只是,我自幼皮糙肉厚,粗鄙慣了。用不上這些好藥。陳姑娘還是請收回吧。”
他輕輕將藥瓶推回了陳木涼的手中,笑了笑在她的不解目光之中轉過了身,緩步走向了另一片星空之下。
他的唇旁是淡淡的笑意,眼里卻是深深的感激之色。
她不知道,他多么感謝這一刻。
這一刻,有一個女孩,告訴了他一件事。
——那就是,鄙陋骯臟如他,還是有人會愿意施之以援手的。
那個刻到了他骨子里的自卑,似被折彎了腰,搖搖晃晃,抖落了很多他不喜歡的東西。
那也是這么多年來第一次,他開始覺得,腳下的這片土地不再令他深惡痛絕。
似乎……
多了一絲令他停留的東西。
陳木涼站在原地,手持著藥瓶看著他漸漸消失在這片深林的身影,不解地搖了搖頭,輕聲問著一旁的李傾:“李傾,你說,他是不是過于防備了一些?”
站在一旁的李傾卻將陳木涼拉轉了身,微微一笑拿過了她手中的金瘡藥,并沒有直接回答她的問題。
他只是笑著道了一句:“沒事,他用不上,我嫩得很,用得上。”
說罷,他像個小孩子一般將藥瓶塞在了懷里,還不忘按了幾下,確保放得不會掉落。
陳木涼被他這般孩子氣的動作給逗樂了,月牙般的眼眸里盡是笑意滿滿。
她說道:“李傾,我怎么覺得,你越來越不要臉了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