何蒼添的腦子暈乎乎的,對面的何大棣——哦,已經是“何大地”了,笑吟吟的看著他,明眸之中,波光瀲滟。
他的心跳,快了起來。
或許,這個被強組了十一年的CP,真有“變現”的可能?
大地固然優秀,可俺蒼天——哦,現在還是“蒼添”——也不差呀!
本科四年,蒼天大地文理殊途,男生就讀的學校,若論排行榜名次,較女生的略靠后幾位,但二者同為985,而前者既為本地學林宗望,到底占了地主的便宜,何蒼添所在之院系,每到畢業季,尤為本地政務系統招賢納士之第一剛需。當初可供何同學入職的選擇,至少有三:一為四大國有銀行之一,一為本地聲譽最著、全國也排的上號的媒體,一為某省級緊要政府機關;打從上初中始,何蒼添就對政治、歷史興趣濃厚,并自認頗有番為人民服務的理想抱負,于是,他最終選擇了進入政府,做一名光榮的人民公務員。
考諸前賢,進入政務系統、并最終在體制內退休的本院系學長,混的最次的,也是個副局待遇,而何蒼添自認能力不止于此。事實亦似乎證明了他的自信:不到半年,已有頭角崢嶸之跡象,一俟轉正,便被領導調至身邊——同樣的名位,在他前頭,還有級別更高、資歷更深者,但無論如何,這個本科畢業不過一年的年輕人,已是名正言順的省廳一把手的秘書了。
仕途光明,未來可期。
若“蒼天大地”的CP“變現”,錢嘛,當然是大地賺的多,但蒼天心胸寬廣,并不介意老婆在某些方面比老公更加出色,事實上,老公亦有其所長,整體而言,夫妻之間依舊是個勢均力敵的局面,到時候,“何局”“何廳”啥的不見得就會給“何總”、“何董”丟臉吧?哈哈哈!
再看向何大地,臉頰隱現兩個狹長的酒窩,線條清晰的嘴角,微微上翹,隱約透著一絲……善意的嘲弄?
哈,這算……挑戰嗎?
同學們一浪高過一浪的起哄聲中,何蒼添的腦子愈來愈熱,終于,他一拍大腿:“好,我改!”
一言既出,駟馬難追。
不比同學,同事們對何蒼添改名的舉動都頗詫異,有前輩說:“沒有什么證據可以證明名字對個人的發展有什么實質性的影響——再者說了,小何你現在這個名字,不也挺好的嘛!”接著便委婉的暗示:他剛剛進入廳辦,這個時候改名字,有可能給領導留下一個不夠成熟穩重的印象。
心正熱著的何蒼添沒聽進去。
“添”終于改成了“天”,就在今天,何蒼天拿到了他的新身份證。
接下來……該正式啟動CP“變現”的進程了吧?
哈哈!
何蒼天在騎江木棧道上慢慢的走著,盤算著,怎樣把自己已改了名字的信息傳遞給目標對象?是由同學轉達?還是自個兒親口告訴她好呢?
木棧道上的人愈來愈多了,散步的,跑步的,跳交誼舞、廣場舞的,老老少少,或散或聚。還有,本地俗稱“走鬼”的小攤販們也開始上工了。
何蒼天所在的小區沿江而建,沿江的雙向四車道以及騎江木棧道也出自發展商的手筆,初初開盤的時候,沿江路也好,木棧道也好,自然都是十分清凈的,但小區從第一期建到了第六期,十余年過去了,沿江路開始塞車了,木棧道上也愈來愈熱鬧了,除了本小區的業主,周邊的居民、村民,也都將之視為休閑打卡之好去處,而隨著這條木棧道人氣值的攀升,小攤販們終于現身了。
木棧道由發展商管理時期,擺攤是被厲禁的,小販們是真正的“走鬼”,保安一來就得遠遁;但后來房子賣的差不多了,發展商將沿江路包括木棧道的管理權交回政府,擺攤反倒沒有人管了,只不過基本的秩序還在,大伙兒還共同維持著一個不賣熟食、保持木棧道基本衛生的潛規則。
這些小攤販的主顧以大爺大媽為主,年輕人是很少光顧的,何蒼天亦然,經過的時候不過瞄上一眼,基本不會流連,不過……今天的情形有點兒不同。
引起何蒼天注意的這個攤檔,擺的都是些瓷器、香爐、鐲子、手串、吊墜、玉牌、長命鎖,以及不同材質的觀音、關公、貔貅啥的。檔主是個四十來歲的中年人,安安靜靜的坐在那兒低頭刷手機,而不是像其他攤販那樣,或者吆喝叫賣,或者滿臉堆笑的同認識的業主打招呼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