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呃……記得。”
和長輿,名嶠,武帝朝重臣,此時出任太子少保;而蒯欽口中的“圣質如初”,則是有一段古的。
和嶠嘗言于武帝曰:“皇太子有淳古之風,而末世多偽,恐不了陛下家事。”這個話,當爹的自然不愛聽——什么“淳古之風”?不就是說我兒子笨嘛!
但事實擺在那里,當爹的也只能“默然”。
后來,得個空兒,司馬炎對身邊包括和嶠在內的幾位重臣說:“近來,太子入朝,俺瞅著他已頗有長進,卿等可俱詣之,與之談談說說,粗及當世之事。“
大伙兒都曉得陛下啥意思,打東宮回來后,別的重臣,皆順圣意,“并稱太子明識雅度,誠如明詔”,唯有和嶠:“圣質如初。”
司馬炎真不高興了——“不悅而起”。
司馬衷即位,和嶠作為太子少保,從太子遹入朝,皇后使皇帝問曰:“卿昔謂我不了家事,今日定如何?”
和嶠的回答有趣:“臣昔事先帝,曾有斯言;言之不效,國之福也。”
“其實,”蒯欽說道,“上上下下,心里頭都明白,今上的‘圣質’,今昔如一——‘如初’也!”
頓一頓,“也就是說,以今上的春秋——如你信中所言,‘非成王之年’,本是一即位就該親政的,但因為‘圣質如初’,沒法子,還是一定要人‘輔政’的,這個‘輔政’之人,有人覺得應該姓楊,有人覺得應該姓賈,還有人——”
說到這兒,打住,端起茶碗,抿了一口。
傅咸怔了一怔,“姓楊不必說了;姓賈?賈公閭無后,以外孫韓謐承嗣,這位韓……賈謐,斷乳幾日?就想‘輔政’?怎么可能?”
賈公閭,名充,當今皇后之先君,武帝朝第一重臣。他老先生最出名的事跡,就是云龍門之變,干掉了高貴鄉公曹髦;司馬晉取曹魏而代之,保駕護航者中,以賈公閭功居第一也。
“迂夫子!”蒯欽大笑,放下茶碗,拿手指虛點著老友,“皇后不姓賈?她就不能‘輔政’了?——到時候,雖無‘輔政’之名,卻有‘親政’之實!”
傅咸一呆,喃喃說道,“牝雞司晨?這,別說,還真是有這種可能……”
上身前探,“念忱,你方才還說了‘還有人’——那又是什么?請教!請教!”說著,抬手一揖。
蒯欽呵呵笑道,“迂夫子!也教我拿捏你一把!”
斂去笑容,一字一頓,“長虞,太子春秋茂盛,距離元服,可是沒多久了!”
傅咸一滯,眼睛隨即放出光來,“你是說,到時候,就有人要……太子監國?”
“對了!”
傅咸一拍大腿,“著啊!其實,文王十二歲而冠,成王十五歲而冠,禮有經、有變、有權,若要從權,太子現在就加元服,也是有前典可循的!”
“對了!”
“一語驚醒夢中人!”傅咸目光炯炯,“今上三十而立,異姓‘輔政’,名不正、言不順!太子監國,卻是名正言順!”
頓一頓,“若是太子監國,他楊文長擺在哪里?哪里還有戀棧的理由?”
“對了!”
“而太子幼有令名,如今,雖品行有變,到底只是近小半年的事情,尚未怎么播揚于外,所以,楊文長要替太子狠狠的‘播揚’一番!以示太子不堪為——至少,暫時不堪為人君!這個‘輔政’,非他楊文長不可!”
蒯欽拊掌,“到底是傅長虞——通透!通透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