過了片刻,還是何蒼天自己打破了靜謐,他先向皇后欠一欠身,然后依次看向賈謐、董猛、阿舞三人,微笑問道,“請教常侍、董監還有這位……呃,姊姊,聽到‘下第三道同樣詔書’,到底一種怎樣的感覺呢?”
賈謐透一口氣,“不曉得咋回事——寒栗都起來了呢!”
董猛、阿舞的身份,皇后面前,卻不能隨便說話,阿舞看向皇后,皇后微微一笑,“盡管說!”
阿舞覷了何蒼天一眼,“婢子的手心……好像都見汗了呢!”
董猛:“奴……仿佛陳良使。”
哦,原來你姓陳,“良使”的銜頭,在漢朝,那是女官最低一個等級,晉承漢魏之制,應該也差不多吧?
就是說,剛剛有了替皇帝“侍寢”的資格。
當然嘍,皇后是絕不肯派你這個尤物去辦這個差使滴……
哎哎,我想哪里去了?收心!收心!
定定神,正容說道,“咱們不過‘綢繆’,并未付諸實施,且這幾道詔書,承旨之人,也并不是咱們,尤如此——”
“我明白了!”皇后目光灼灼,“楊駿若果然如你所說,‘色厲而內荏,外強而中干’,就一定承受不住!一定慌了手腳、亂了分寸!”
“殿下圣明!”
“若他們第三次封駁,”皇后咬著牙,“我就請陛下第四次下詔!看他們‘承旨’還是不‘承旨’?”
如果第四次封駁,那真是憲政危機了!
對于皇帝來說,給一個庶人一個五品的散職,雖破壞了潛規則,卻算不得“失德”——既未殘害忠良,亦未拿國庫的錢裝到自己的口袋里,臣下連續四次堅拒,形同反逆了。
楊駿,他敢“反逆”嗎?
“小人以為,”何蒼天說道,“第四次封駁的情形,不會出現,至多第四次下詔,楊駿等就該‘承旨’了,如是——”
頓一頓,加重了語氣,“朝堂諸公,乃至天下人,就曉得了,楊駿其實不足畏!君臣之分,才是真正的‘磐石之固’!不可撼動!”
再一頓,“另外,孰為‘有德有力’者,便清清楚楚了!”
皇后不由大笑,“好!好!果然‘其一、其二得而兼之’了!”
頓一頓,拿手指虛點著何蒼天,“我明白了!怪不得你要官五品——并非只為你自己!若只是個七品、八品,就未必能逼得楊駿他們封駁呢!——好小郎!”
“臣之心思,難逃圣鑒。”
事實上,這就是俺之前心里念叨的“其四”啦。
“還有,”何蒼天繼續說道,“逼雖是逼,卻不至于就逼的楊駿狗急跳墻——一切流程,都照楊駿他們那一套走,小人這個‘員外散騎侍郎’,正如常侍所言,亦不預任何政事,臺面上看過去,楊駿的利益,其實絲毫無損。”
頓一頓,一笑,“雖然,小人以為,楊駿就算‘狗急’了,也未必就敢‘跳墻’!”
皇后再次大笑。
笑聲歇落,搖搖頭,“料敵從寬!料敵從寬!”
也對。
“是,皇后訓諭,小人謹記。”
頓一頓,“這幾道詔書的措辭,也要有些特別的計較。”
“說!”
“其一,小人大膽,請陛下謙和自抑,明示:此為特例,不為常例,未足為子孫法。”
皇后想了想,點點頭,“嗯,也算題中應有之義,說閑話的人,也會少些。”
“是,殿下圣明。”
頓一頓,“其二,段廣但凡封駁,陛下再下詔書,就一定對其加以獎諭,‘守正不阿’‘公忠體國’什么的。”
其余四人都大感意外,皇后轉著念頭,“這……有意思……啊!我明白了!”
頓一頓,“還可以賞他些實在的!他封駁一次,就賞他……五百匹絹!如何?哈哈哈!”
有一說一,這位皇后的反應,真的很快!“天資聰睿”,或不為過譽。
“殿下圣明!”
頓一頓,“其三,到底是‘特例’,不能不尋個由頭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