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直修到今年夏天,一封來自北京的書信令他欣喜若狂,小張叔叔又在內廷被啟用了,寫信過來看他這個本家侄子死了沒有,為他討到兩個能改命的大差事,沒死就趕緊來京城。
時間緊,任務重,他跑去京城穿上了夢寐以求的飛魚服,麾下有了兩個檔頭與二十個番子聽命,在兩個大差事之間選擇。
其一,是去鎮守遼東地方太監手下監軍。
其二,是去鎮守陜西地方太監手下監視茶馬司。
雖說張元亨在松潘衛修了一年城墻,這段時間天下發生的大小事他都不知道,但只要不是傻子,都知道這倆事全不是好活兒。
遼東就不用說了,陜西鬧民變鬧得厲害也不是新聞。
何況具體到業務上,能媲美在遼東監軍的危險程度,也不可能是好活兒。
但如果不選,張元亨就只能回松潘當兵了。
在這二者之間,他選擇了去西寧。
只知道在京師啟程之日,手下二十二個檔頭番子里,八個人都使門路往別處去了,還有一個騎馬摔斷了腿,也不能跟著往西走。
他兩眼一抹黑,幸得能與上任鎮守陜西地方太監的大宦官頭子同路,從上級領導那得到了極大的權力與支持。
鎮守陜西地方的太監說了:“元亨,只要不擅開邊釁,西寧衛的茶馬司,放手去辦!”
那位太監可真是位慈祥且剛強的老者,張元亨這輩子從未被如此委以重任、被如此信任支持,一時間滿心想的都是六個字:士為知己者死!
熱血不能當飯吃,走到西寧衛,張元亨已經是皈依三教的虔誠信徒了。
別管道祖還是佛祖,哪個開開眼,把他調到遼東監軍,他愿意終身供奉香火。
屬下檔頭在身后拜倒,打斷了張元亨看向萬家燈火的沉思:“老爺,都打探清楚了,西寧衛額兵五千六,南川伏羌堡額兵五百、城西鎮海營額兵一千五,另有十四家土司,土兵額定一千二百。”
“額兵?”
張元亨回過頭,心中暗自思忖,土司應該有十五家,他問道:“實兵呢?”
“實兵……”檔頭的臉色很難看:“西寧衛實兵五千六百、伏羌堡實兵一千、鎮海營實兵兩千,土兵實兵數額尚且不知。”
邊遠之地軍戶歷來逃亡甚多,只有實兵比額兵少的,沒人見過實兵比額兵多的地方。
今天張元亨算開了大眼,他知道這是怎么回事,皺眉道:“里面有多少是劉土司家的兵?”
番子役長搖搖頭,滿是歉意道:“卑職無能,探不清楚,還望老爺恕罪。”
“你覺得呢?”
番子役長面露苦色,他不知道這事到底該怎么解釋,西寧的情況在他看來,又亂又有序。
有序是因為兩天了,城里的旗軍該訓練訓練、該翻地翻地、該打造器械的打造器械,啥事都不耽誤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