但實際上倆人的思考過程是不一樣的,楊耀是認為這事很危險,所以要給粆圖臺吉種痘;劉承宗是認為這事不危險,所以才答應給粆圖臺吉種痘。
他壓根就沒往危險性那邊想,只是考慮給粆圖臺吉種痘,會給插漢部帶來的影響,稍加尋思,覺得也沒啥影響,那就種上吧。
后來粆圖臺吉就被楊耀逮走了,反應良好,再也不怕天花了。
粆圖臺吉對這過程沒覺得怎么樣,那大元帥鼻子里不也塞了團棉花嘛,他一團兒、我一團兒,這說明啥
說明我們哥倆兒的地位都很高。
到現在粆圖臺吉都不知道,他是人類對抗天花的歷史上,值得大書特書的實驗材料之一,重要程度僅次于李萬慶逮的那只猴兒。
他印證了人痘種植術的對象只要是人,都有效,不拘族類。
那猴兒印證了種痘術的對象不一定非得是人,比他更重要。
楊耀下城集結馬營兵將,三千六百騎已在千總魏遷兒、韓世友、楊承祖的率領下集結完畢,旋即引軍從南邊過橋,在湟水河灣的東岸列陣。
沒過多久,謝二虎也引蒙古馬隊渡河,六千蒙古牧兵為兩部,位于楊耀的橫陣之后。
粆圖臺吉聽著鼓角爭鳴,密密麻麻的馬軍在百步外的河東列陣,對劉承宗感慨道“楊將軍的馬軍嚴整,真是精騎敵軍近了,大帥為啥不用那個鏡子。”
劉承宗笑笑,啥都怕對比,楊耀策騎在對岸正中間一站,身后的千總、把總就知道自己該站在哪兒,各騎牽雙馬間隔四步站出營陣,當然看得整齊。
謝二虎的蒙古兵看著是六千軍隊,人手也都經過挑選,都是掌握一定戰斗技巧的人,但他們熟悉的都只是百人隊級別的隊操,沒有營操習慣,六千人站到一起并不是一個整體。
他知道,粆圖臺吉說的鏡子是他手里的望遠鏡。
劉承宗搖搖頭,笑著把望遠鏡遞給粆圖道“你拿著玩吧,我用不上它了。”
他已經用望遠鏡看過敵軍的隊伍了,用的是馬兵在前、步兵在后的縱隊行軍陣型,步兵攜帶戰車,戰車上肯定裝備火炮,但能確定的是沒有千斤以上的重炮。
這對劉承宗來說已經得到足夠的信息,不需要再用望遠鏡了。
如果讓他行軍,一般不會把馬兵放在前面,馬兵在前的情況只有一種可能,那就是步兵較弱,才會用馬兵居前,以達到遭遇中快速搶占據點工事、為步兵留足結陣時間的目的。
這也從側面印證了戴道子部塘騎從俘虜那得到的消息,中路官軍有三鎮邊軍萬余、土兵旗軍萬余,后者的存在很可能就是三鎮大帥以馬軍居前的原因。
這對劉承宗有利。
因此眼下不論他還是黃勝宵,都不必使用望遠鏡了,他需要用肉眼來準確判斷敵軍的距離。
這是長久征戰學來的經驗,只有用肉眼判斷才夠精確。
片刻之后,他和黃勝宵先后叫道“一千步”
這個距離,他們能看見敵軍的輪廓,但仍然無法分辨是否是騎兵。
城下的準備的塘兵隨即搖動旗幟,小黃旗在湟水河西、河東交替搖動,消息轉眼傳達到河東的馬軍陣中。
謝二虎的蒙古馬隊隨即大片上馬,隨后看到楊耀部騎兵仍列陣坐在原地,又從馬背上下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