劉承宗一直算著射獵營番兵出痘的時間,在他心里這是官軍出痘的參照物,他一直估計官軍會在出痘前進攻,但直到出痘都沒進攻,反而讓他有點后悔。
原本讓楊耀出擊,是想殺殺官軍銳氣,卻沒想到楊耀表現出的作戰能力太兇,反而直接把官軍嚇住了。
如今看見官軍有所動作,劉承宗心里是喜出望外,命令射獵營駐守各處要地,將楊耀的馬營當作預備軍,準備隨時投入戰線。
緊跟著他就陷入疑惑之中,召集楊耀、黃勝宵、巴桑等將領議事官軍的動向是想要沿河發動全面進攻,可此時光景并不適合進行決戰。
如今已至黃昏,元帥府軍隊占據地利,單是渡過湟水就意味著官軍要付出極大代價,哪怕易地而處,劉承宗都不敢保證能在夜晚到來前不被擊退。
總攻至少也該在早上開打。
幾名將領都有同樣的疑惑,人們斷定官軍并不是要發動總攻。
但如若并非總攻,那官軍的進攻想達到什么樣的目的不知道。
幾人稍加思慮,臉上幾乎先后露出兇相這幫王八蛋打算投毒
說實話,劉承宗考慮過戰爭過程中天花傳播不可避免,但他從沒想過天花會被有意的當成兵器。
后知后覺,楊耀搖頭道“還是大帥心善,他們太卑鄙了。”
“我心善這你可弄錯了,不是我心善。”
劉承宗輕笑一聲,面上表情卻逐漸冰冷“天花對我們來說只是人痘,是人能解決的痘;對官軍來說卻是不可避免的天行時痘,那就只能制天命而用之,他們也心善。”
楊耀搖頭還想再說什么,卻沒想到劉承宗身后的樊三郎面容嚴肅道“楊將軍,大帥教過我,戰時最大的仁慈,是不計代價地采取最好的戰術取勝,盡快結束戰爭。”
劉承宗贊許地看了三郎一眼,緩緩點頭“我就是這意思,我們在打仗,你死我活,不論敵人用什么戰術,把指責他們卑鄙的話留到戰勝后再說,不論說什么,死人都不能還嘴。”
對劉承宗來說,盡管他沒想過用天花去感染敵人,但那是因為天花沒爆發在他這邊,他的人痘全是小天花,沒啥感染能力,就算敵人被傳染,染上的也是小天花。
是他沒辦法用這戰術,他在這場戰爭里的策略,同樣把官軍可能被感染的天花當作削弱敵軍的考慮之一。
甚至說官軍沒辦法解決天花,很大一部分原因都是因為他。
如果沒有他這支隨時可能渡過湟水出擊的軍隊,官軍也能從容的接種痘苗,等士兵對天花免疫再來公平的打這場仗。
但戰場上哪里存在公平可言呢
“敵軍選擇這個戰術對我們有好處,黃小,把重炮從城上挪下去,馱馬不離炮,離他們遠點,佛朗機炮交給射獵營他們注定無法達成戰術目標了。”
眾人說話間,重炮聲再度響起,號角聲此起彼伏,士兵在黃昏下揮舞起各色旗幟,向軍隊傳遞各處敵軍鉆出壕溝的情報。
官軍是全線進攻,就連河東都有官軍向湟水扔下牛皮筏子準備渡河,還有馬兵向北移動,看上去打算從山腳下的小路襲擊。
這更加堅定了劉承宗對官軍想要投毒的猜測,正常情況下僅在石橋突破,官軍很難攻破他的防線。
只有全線進攻,官軍才有可能在戰場形成兵力優勢,跟他的軍隊短兵相接。
畢竟當蒙古軍隊退至西邊,元帥府的軍隊在戰場兵力上確實存在劣勢,他只有一萬人,卻要對付兩萬軍隊。
不過這對劉承宗來說問題不大,他讓黃勝宵的人帶上重炮,就已經做好了見勢不妙往西退的準備,實在不行就往西撤,把準備接種的謝二虎、阿海岱青部蒙古兵也投入戰場。
“他們想把天花傳染給我,注定是異想天開。”
劉承宗說著,終于忍不住笑意,張開手道“我在前線的軍隊,全部都得過天花”,請牢記:,免費最快更新無防盜無防盜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