戰爭本身對生產、治安的破壞難以避免,旱災對蘭州的影響很小,百姓依然是朝廷子民,而他在這里,則被人冠以叛賊巨寇的稱號,不能對百姓有太多奢望。
他不需要人們站在他這邊、跟著他拋家舍業鬧叛亂,更不可能期待百姓簞食壺漿以迎王師。
只要能讓大多數仍處在太平年景里的百姓觀望局勢,甚至能在心里想一下,劉承宗確實不太好,但好像也沒那么壞。
對他來說就足夠了。
小地主出身的劉承宗心里最清楚,天底下跟他矛盾最大的人,就是士紳地主文武官僚,這些人也是他東進最大的絆腳石和助力。
因為他缺糧,這些人恰好有糧;百姓缺地,這些人恰好有地。
而這些人有恰恰是最弱小且虛張聲勢的一批人,他們只是上能掌握權力下能溝通百姓,所以看上去無比強大,實則只是比普通百姓強上一丁點兒。
這種力量是借來的,來源是蕓蕓眾生的恐懼與希望。
百姓對死亡心生恐懼、對生存擁有向往,而單個的人或家庭不能成事,所以會在變亂之時依附在能率領他們活命的人身邊。
依附于大戶士紳,就是抗拒自守的堡寨;依附于奮起豪杰,就是四出掠食的流賊;而依附于軍隊吃糧,就會變成東征西討的官軍。
一夫之力是隨風飄蕩的野草,萬夫之力是左右天下的洪流。
劉承宗就是這種力量的受益者,他清楚這種力量從何而來,也清楚如何將這種力量剝離。
人們不該對死亡感到恐懼,沒有對死亡的恐懼,自然也沒有對生存的向往,他們本來就該活著。
只要元帥府能不讓百姓感到恐懼,又能讓所有人知道,跟著士紳大戶反倒不安全,就能完成分化,不能集人之力的士紳,就只是待宰羔羊。
劉承宗走出帥帳,看向浩蕩黃河的對岸,依山傍水巍峨矗立的蘭州城,年輕的臉上露出志得意滿的笑容。
西固城即將被平,安寧堡也已陷落,接下來就是更遠處的金縣、河州、臨洮諸城。
當那些城全被平掉,只剩下這座巨大而堅固的蘭州城,被分化的富家自然會認識到,鄉野郊外立寨筑堡不是安身立命之地,只有這座蘭州城能保護他們的財富。
所有財富和米糧,都將匯聚到這座周十八里的巨城之中,人們會誤以為這座城堅不可破。
等到明年或者后年,待他將這次戰爭所得的河湟谷地與降兵盡數消化,只需要一場天災,西寧不是那么善良的劉承宗,轉眼就會成為蘭州的救世主。
到那時候,這座巨城中的財富米糧,能救活無數將死之人。
看著蘭州北城水北門外的橫跨黃河的鎮遠浮橋,劉承宗轉頭道“三郎,讓護兵告訴王文秀,從遷徙家眷的歸降蘭州衛旗軍里挑些有父母妻兒的,分批分開送過來。”
樊三郎點頭應下,跟護兵吩咐了才問道“大帥要使間”
“對,我會給他們父母妻兒在西寧最好的照料,不過他們,暫時要作為家眷被西賊掠走的苦命旗軍,在蘭州待上一兩年了將來這座城。”
劉承宗的手臂在身前平平前推,指向雄偉的肅藩王城“我要它不攻自破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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